周商和郁林平日里忙得见不到人影,昨天晚上的时候就给郁周打了电话,说有事情耽搁,年前放到腊月二十六和她哥一起过。
“粥粥,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爸爸给你买。”郁林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歉意。
只是对面的荧屏上显示着爸爸的小方框并不见郁林的影子,只有一块白色的墙角。
郁林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现在正忙着吃饭,他说他饿狠了,吃相不好看。
郁周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毛绒绒的睡衣,轻轻摇摇头,乖巧道:“爸爸,我不缺什么的,您注意些身体。”
手机提示音一同响起,郁周看了看,是她爸爸转的钱。
“粥粥有什么喜欢的自己买。”周商看着电脑中女儿乖巧的脸,笑道。
周商一身正装,头发全部扎到后面扎了一个低马尾。
因为常年混迹商场的缘故,喜怒不形于色,又因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刚好掐在一个度上,不怒自威的凌厉气势让人无所遁形。
如今笑起来倒是明媚灿烂,柔色万分。
旁人只知道周商一位奇女子,不到十年就带着郁氏集团成为榕城首富,却不知道,这么背后是家门都没时间进,被管家带大的儿子,被儿子带大的女儿。
提示音又响,周商放下手机说:“妈妈知道你不缺什么,先给你点零花钱,想买什么买什么,家里有地方放。”
一直沉默的周郁出声;“买个男朋友未尝不可。”
周商和郁林的笑声一起传来,郁周红晕满脸。
保持沉默。
周商在郁周期待的目光中出声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好了,那就是我们粥粥自己的事情了。”
郁周:……
又是一阵大笑不止。
“好了,好了。粥粥早些休息吧,爸爸要忙了。”
“嗯,好的爸爸。”
互相嘱咐过后,通话的几人陆陆续续下了线。
郁周窝进沙发里面,等待脸上的红晕慢慢消散。
良久之后,才慢吞吞地坐起来,将桌上的木盒捞在怀里。
木盒古朴,上面的彩色花纹已经掉的差不多了。
郁周将木盒打开,里面是各种木雕、木制玩具,最上面的是四枚桃符。
——两枚稍旧,两枚崭新。
稍旧的上面刻的是郁垒、神荼;崭新的上面刻的是郁周、程眠。
这是前两天郁周跑去十里巷找阿公刻的,临走的时候连木盒也一并带了回来。
去年年前的时候,周商想将阿公阿婆接来一起住,不过被拒绝了,阿公让周商在十里巷盘下一个店面,小两口在那边开起了一个小旅馆。
她回去的时候,十里巷已大变模样,物非人非。
困了她十四年的巷道如今已经被建了一个游乐场,多少同那年他们一样大的孩子在其中放肆大笑、尽情玩乐。
那下面,流过眠眠的血、她的泪;消散着眠眠的记忆、她的少年郎。
如今少年郎回来,故人重逢,爱意疯长。
——所有伤疤都将会被抹平,他们会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郁周打住回忆,拿起手机数了数刚才收到的钱,盘算着能不能将那个游乐场买下。
事实是否定的。
郁周将新旧桃符各拿出一个,又将腿上的木盒放在一边,又从桌上拿了那封情书放在最上方,慢慢合上。
这是她所为眠眠准备的二十一岁礼物。
——迟到的桃符,迟到的木盒,迟到的她。
可他们尚且年轻,往后还有大把时光,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得及一日一日、一年一年、一遍一遍地去述说她满腔爱意。
来得及陪他走过往后余生。
此后青丝白发,良人在侧。
——
程眠来接郁周的时候,郁周刚回到家不久。
中午的时候,她和卿卿一起出去吃了顿饭,简简单单的算是过了一个生日。
饭后两人又随便逛了逛,郁周回到家已经四点多了。
昨天郁周就将自家地址报给了程眠。
“眠眠!你来的这么早?”郁周打开门,将外面带着一身寒霜的程眠迎进来。
“嗯,我妈说今天天冷,早一些办完,不让你们回家太晚。”
郁周听到禾姨的时候,愣了愣,径直去旁边给程眠倒了一杯热水,“先喝些水暖暖身子。”
“郁周。”程眠接过水,抬眼盯着面前弯着腰的郁周。
小姑娘头发顺便往后绾了一个丸子,鬓边碎发散下。
“嗯?”小姑娘手撑着膝盖,弯腰站在他面前,应下。
程眠话在嘴边打了一个弯,改口道:“你今天很漂亮。”
郁周笑起来,明媚万分,站直身子走到旁边坐下,“谢谢。”
——
郁周从楼上下来,换了一件奶白色的羽绒服,下身一条黑灰色紧身牛仔裤,过膝的黑色长筒靴包裹着纤细小腿。
这一身是许务卿给挑的。
郁周将头发散了下来,微微卷了波浪。
——这也是许务卿教的。
罕见地化了妆,特地换了一个正红色的口红色号。
——口红是她妈妈的。
——这还是许务卿教的。
郁周手里拎着礼盒,走下来。
“走吧?”
程眠站起来,不动声色地将手中已经被捏变形的纸杯放进口袋里,“嗯,走。”
程眠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走到郁周身边,给人围好,“外面冷,多穿点。”
离得近了,程眠还能闻到郁周身上的香味,不同于平日里的糖果味,是一种淡淡的酒香。
香水是许务卿中午刚送的,作为她的生日礼物。
似凛冬中,烧着火炉的宫殿,殿中开满艳丽的红玫瑰;透过精致古朴的窗户还能看到外面压着积雪的松柏,一坛尘封的老酒打碎在火炉旁,酒香经过烈火焚烧弥漫于天地之中——娇艳的红玫瑰、冷冽的松柏、醇香的葡萄酒之间完美碰撞融合。
我为满屋的玫瑰驻足,再看窗外霜雪松柏,醉而不自知。
浅灰色的围巾并不是很配她这一身穿搭,可是围巾上的温热与独属于程眠身上的淡香,让郁周很高兴,任由程眠的动作。
“天气太冷了,让季叔叔送我们吧。”程眠伸手将郁周嘴巴前的围巾压下,正巧小姑娘开口说话,手指拂过下唇。
程眠似闪电般收回手,嗯了一声。
郁周抬手揉了揉嘴巴,给季叔叔打了一个电话,又顺带让程眠将他的大摩托开进车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