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到储物间里去！”女人大喊着，面颊通红，跺着脚，还挥舞着衣架，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

　　顾榛撕下脸上新贴的创可贴，一道血痕从太阳穴延续到脸颊，他使劲扔出去，啐了口唾沫，两眼犀利地盯着怒气冲冲的女人，摔门进了那个狭小的储物间。

　　这里是他的天堂：蜘蛛可以织网，老鼠可以过日子，每天只有从门上的那个活板门送两顿难以下咽的饭菜，只有上厕所时他才可以出去，但出去了似乎比不出去好不了多少。

　　他坐在硬邦邦的床上，添雪斋的床上铺着几层厚棉絮，他的床只有一层破毯子；添雪斋的房间还刷成了粉色，贴上墙纸，还有一个可爱的附有抽屉的小书桌，他呢，没有桌子，整个储物间只有一盏灯，一张床，一个小窗户以及几个箱子——都上了锁，埋在厚厚的灰尘底下。

　　他拿起床单，过一会儿又放下来，铺好——床单多了几道鼻涕印和泪痕。

　　在他一岁时，他还能勉强和父母睡一张床，而且睡在床边，要么特别暗，要么特别亮，在现在看来确实是一种奢侈；有了添雪斋，他便越来越沉默寡言，眼神也越发犀利，但整个人也相对憔悴。

　　“啪啪啪”一阵拍门声。

　　他默默的打开门，一个扎着双马尾，脸色红润有光泽，眼睛一眨一眨的与他胸齐平的女孩拿着两小袋薯片，在他面前晃悠着，笑的很开心。

　　顾榛没有说话，关上了门，女孩把薯片递给他后，“噗通”坐在床上：

　　“哥哥的床好硬啊。”

　　顾榛接过后，扯开袋子，随便掏出一把塞进嘴里，也没有顾及形象与自己的食量——或许从来没有在意。

　　“哼，还算有良心，能想起我了。”他冷冷地说，尽管冷漠，但小孩归小孩，如此天真的话在雪斋看来只不过是一句玩笑。

　　“好吃吗？”

　　顾榛没有回答，但添雪斋热情不见减少：

　　“哥哥脸上怎么会有受伤呢？”

　　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屁孩。顾榛想着，伤疤似乎开始有些隐隐作痛。

　　“被你妈打的。”顾榛把薯片口袋随手一扔，趴在床上，脸埋在床单里，心里一点也不好受。

　　“擦擦……”几声撕塑料膜的声音。

　　顾榛觉着左脸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粘了上去，一摸：

　　“还疼吗？”顾榛支起身子，添雪斋摸摸他的左脸，“添书陌以后要小心哦。”

　　顾榛扔开她的手：“我不需要你可怜我。”随即就后悔了，脸红了一下。

　　“咔吧”，门关上了，外边传开了妹妹的哭声……

　　添书陌趴在床上，抽泣着。

　　傍晚，夕阳西下。

　　一幢公寓。

　　“去看看添家吧。”女人劝着在埋头吃饭的顾榛。

　　“不。”

　　“咋啦？按理说，你现在肯定得原谅他们了吧。”

　　“不。”

　　“要不妈陪你吧。”女人收拾着脏碗，“叮叮当当”的声音扎着顾榛的心。

　　“不！”顾榛直起头来，坚决严肃地回答着，但没想到妈也这么坚决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愣了愣：“好吧，我去。”

　　手一抹，门一关，出了家门，还是这家人。

　　“咚咚咚……”他双手背在身后，靠在墙上。

　　“谁啊？”一阵脚步声过去便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那个童年梦魇的声音。

　　“吱呀”一声，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