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语在镜子中看着自己,不由得大吓一跳,正宗非洲人啊。
姜玉晴抱着一套新被子进来,“这是妈给你做的新被子,本想留给你出嫁用的,但这社会发展快,也许等不到你出嫁,这布匹就会过时了。”
小语摸着碎碎花纹的三件套,心里乐开了花,“被子真好看,妈妈还是留它给我当嫁妆好了。”
姜玉晴笑了,“那都好多年以后的事了,以后妈妈给你准备更好的。”
“妈,说远了,不就读个高中嘛,好像是我要去嫁人是的。我还小呢,你就不要想那么远了啊。”小语摸了摸自己的头。
“时间不等人啊,一转眼的功夫儿,你和哥哥都这么大了。以前带你们的时候,一直盼着你们快快长大,可真长大了,反而希望时间慢点再慢点。”
看着母亲头上的几根白发,小语的鼻子有些发酸,自己长大,父母变老,人生轨迹,谁也任性不了。
高中来了,小语最终还是去了一中。
上课的第一天,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发布了一个信息,今年酷署,高一军训延迟一个月进行。
班主任的话音刚落,犹如天降雨露,全班欢呼一片,像炸开了窝的蚂蚁。
“不要高兴得太早,迟早要面对的。高中不同于以往的阶段,它像一座高山,在攀爬的过程中,大家会付出很多的艰辛,但它值得大家奋不顾身的爬上去。因为越过这座山,大家的前程会一片光明。”
“我们的班主任是师范大学的应届毕业生,他这么年轻能有什么教学经验。”盘飞燕低头私语。
“我倒觉得,年轻有活力,思想观念靠前。爱学习的人走到哪儿都爱学习,不爱学习的人,家长请老师一对一也不见得有多大效果。”小语低声回复。
“话是没错,老师真的很重要。”盘飞燕还想再说,但下课铃声响了。
班主任一走,飞燕拉着小语来到走廊上:“你怎么还那么瘦,还黑了这么多,你是天天晒太阳吧。女孩子家家,要懂得防晒,保护皮肤。”
“黑怎么了,黑黑更健康,过一两个月就白回来了。”小语虽然嘴上说的无所谓,但心里还是在意,人不都说一白遮三丑,一黑显三丑。
高启走过来,笑着问:“小语,我们像不像一对黑黑无常?”
盘飞燕随声望去,只看到对方的胸部,往上一看,原来是一个瘦高的帅哥,只是也太黑了吧。
“企鹅?”小语惊喜地叫了一声,她是万万没想到高启也进一中了。
“你们认识?”飞燕眼睛贼贼地看着他,一点也不掩饰。
“秘密。”高启转过身子,看小语有什么反应。
盘飞燕抓着小语的肩膀,脸色严肃地问,“快说,坦白从宽。”
小语抿嘴,笑了一下,“我和你熟吗?”
“小样儿。”盘飞燕本想捏小语的耳朵,却不料教室里有人叫自己,嘟起嘴角,“上课找你算账。”
飞燕走后,高启笑了笑:“你这老同学不好对付。”
“放心,自有法拆招。”小语有心里一肚子的疑问。
高启放低声音,“我拐了个弯。你们都上高中了,我且不是落伍了,所以……你懂吧。”
“过去不重要,一切都来得及。高中的课程难了很多,你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好了,不管行不行,我一定要去试一试。我以前特别幼稚特别不知好歹,仿佛我一夜之间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高启的双眼里闪耀着光芒,“认识你们真好,由衷的感谢。”
“我什么也没做啊。”小语感到挺欣慰的,也觉得命运是如此的可爱,一次小小的经历就能让人改变。
她多么希望有人将小鹰带回正道。
一念之间,要么成佛,要么成魔。
“可你改变了我。”高启眼里含着火光地看着她,“若不是你们,我还在敲着键盘鼠标打游戏,也不会有上高中的觉悟。”
“企鹅,都是你自己想通的,别人只是提点,或是轻微的影响,最终还是你自己的功劳。也许功课难,也许你爱玩游戏的瘾还会有,但你选择了高中,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管多苦多累多难,都要坚持下来,坚持很难,但坚持住了一定很酷。”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谢谢你小语。”高启虔诚地看着她说,这个女生真是一个能量满满的女孩啊。
“加油!未来可期,愿我们都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人。”小语握起拳头鼓舞。
“谢谢小语。”高启的眼里闪出了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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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光辉轻轻地敲门,“请问有人吗?”
门开了,玉晴看着一个陌生男人一愣,忙问:“请问找谁?”
“莫国柱先生,不知……”
后面出来的莫大意感到惊讶,这个名字几乎无人知晓,“我就是,你是?”
“太好了,总算找到你们了。”徐光辉兴奋地扯着嗓子叫,“夏总,找到了。”
闻之,夏雄伟眉眼带笑,迅速地跑过来,激动深情地道,“国柱,玉晴,可找到你们了。”言语间带着一丝寒颤的哭意。
莫大意没反应过来,姜玉晴倒是第一眼认出了他,她的手指发紧地抓着大门,吞吐地说:“雄、雄伟吗?”
莫大意慌了,心中的沉闷原来是这里,还不得不露出惊讶般的笑容迎接,“真是你雄伟,当年你还一个瘦高的身材,如今扎实多了。”
“哎呀,可找着你们了,可找着你们了。”夏雄伟险些没掉下眼泪,这一时刻等得太久了。
两个大男人激动地相拥一下。
一个十几年的梦终于要醒来了。姜玉晴招呼他们坐下,又借事由叫丈夫走进房间帮忙,发抖似的抓住丈夫的手:“怎么回事?”
莫大意摇了摇头:“先听他说说。”
“他不会是来要孩子吧?”姜玉晴一想到这个可怕的结果,一身颤抖地站不住,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最关键的高中来。
“或许是来看看孩子。”莫大意对妻子笑了笑,手忙脚乱地拿上一盘橘子出来,“吃点家里种的水果,乡下不比城市,大家将就一下。”
谭静笑说:“国柱叔叔,您太客气了,是我们打扰在先,还望你们不要见怪。”
“你们能来,开心来不及,哪里是打扰,我们可多少年没见了。”莫大意将橘子放在饭桌上。
几个人各拿了一个橘子刨开吃,纷纷夸赞橘子的果肉真饱满、果汁多。
夏雄伟无心吃水果,直接问:“这些年,过得怎么样?阳儿现在上初中了吧?”
他很怕听见孩子已没上学的声音,农村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如此严重,加上孩子又不是亲生的。
这些年马不停蹄地寻找,就是想若是孩子没读书,还有机会带回来继续就读,不耽误她一辈子。
从房间走出来,玉晴接住话,“孩子上高中了,她读书成绩好,跳了三个年级,小小人能力大着呢。她打电话说周末半天假回来一趟,你们难得见一面,在家里多住几日。”
“是吗?这么厉害,不到13岁,就上高中了,了不起了不起。”夏雄伟激动得不得了,想起当年的小人儿,一家人还担心这个孩子弱智,担心她成为一个负担。
“我好想快点见到我这个优秀的表妹。”谭静话里有话。
“快了快了,等她回来就见着了。”姜玉晴卖力地掩盖住内心深处的害怕,“孩子大了,现在又读高中,有些事急不得,得等一等,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可不能贸然行事。”
“玉晴说得在理,想好对策才行。”夏雄伟转了一个话题,“你们这些年怎么样?一直在家?”
“挺好的。这些年,双方父母身体不好,一直就在家中务农。”除了担忧孩子一事,对于在十几年后见到战友,莫大意还是很振奋,退伍后战友们各奔东西,几乎没有一个联系。
“兄弟想不想外出闯荡一番?”
“习惯了这山野生活,再回城市,怕是难以适从了。”莫大意笑了笑。
兄弟拒绝得这么干脆,夏雄伟也不好再劝说,一时半会也不知找什么话儿聊,未见之前想过许多,但真见了面反而说不出什么来。或许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次的见面散发出的是不一样的气息。
“叔叔阿姨,常听我舅妈说起你们,还说一定要找到你们,这不为了这一见面,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大半个A省让小舅踏遍了。”谭静叹气了一声,“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儿,还是擦肩而过。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找到了。”
姜玉晴盯着谭静,好生漂亮干净的女孩子,又看了看夏雄伟,心想这些年他过得不错,不然也不会长时间寻找自家的下落。
莫大意大惑不解地问:“怎么还跑大半个省份呀,当年不是留了一封信给你们?那天大半夜,我来不及亲自送信,只好叫一个同事转为代交。”
“啊……”夏雄伟的心咚咚地跳得很快,长叹,“往事说来话长,当年可谓是无奈居多。”
沉默一会儿,姜玉晴主动问起:“雄伟,云朵怎么没有一起来玩玩?”
这次不仅担任劝说工作,还得帮小舅说出难言之隐,谭静清了清嗓子说:“舅妈得了抑郁症,目前还在医院治疗。”
“严重吗?怎么得了这么一个怪病?”姜玉晴惊讶地问。
“其实,舅妈一直念着阳儿,这些年里从来没有放下过,所以久而久之,精神层面就垮了。”谭静如实道来,她是局外人,只有她说,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这事说到底怨我们,是我们做的不好。当年孩子爷爷得了重病,医院都放弃治疗了,我们急忙忙地赶回老家。
那天晚上,我送阳儿回家,我一走阳儿就哭得稀里哗啦,又被王姨骂了几句,实在忍不下心丢下阳儿离开。
王姨让我们先带上阳儿,反正处理完家事还过来。当时一想也是的,我又不认识字,回来时叫黑子写了一封信,叫工友转为代交。
回到老家,黑子帮老头子转了一家又一家医院,老头子是救回来了,但也卧病在床需要人照料,我们也只好呆在家里没出去。
决定不回城市后,我们就往你们那的小卖部打电话,几次都是王姨接的,她说你们同意将孩子送养给我们。
这毕竟是她的一口之词,也知道她不喜欢阳儿,便又打了几次,可每次都是她接的,之前还能找到王姨,后来小卖部的人都不帮忙喊人。
当年为老头子治病几乎是花完了积蓄,又问亲戚借了钱,正是用人用钱之时,就只好把这事往后延迟。后来老头子好了,老太太又得了一个重病,我们又把事情往后延……”
一波波海浪翻跃上来,一个误会杠了十几年,雄伟简直欲罢不能,“不容易啊,中年人的心酸,上有老下有小。”
“是啊……”
几个人沿着中年难的话题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