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盈盈和赵长生的恋情两人一致决定保密,也只有整个假期都和赵长生在一块的李光洛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端倪,最后用一顿烧烤逼出了这个事实,但不得不说两个人藏得很好,几乎把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也难怪柳倩倩还这么锲而不舍。
新学期在蝉鸣的嘈杂中很快便来临了,在青春爱恋的翻涌中,少男少女们还没有足够的克制和城府去隐藏全部的事情。
在这北地的最后一波热浪下,月假前的某个晚自习下课,已经有所疑惑的张峙在厕所叫住李光洛询问,看着张峙的眼睛,李光洛张张嘴最后还是屈服在他的目光下,吞吞吐吐的承认了这个事实。
没有赵长生所担心的对峙,也不如理所应当的悲切。最后一节晚自习,张峙只是草草的把作业写完,走去柜子上翻开了布莱士·帕斯卡的《思想录》,这本书对当时的他称得上晦涩难懂,遇见一些有所触动的话他会标记上,尝试融入进自己的作文。
在遥远的17世纪,波旁王朝给法兰西带来久违的安定祥和,物质的富足产生精神的拓展,才华横溢的帕斯卡在羊皮纸上如是写下。
“我只赞许那些一面哭泣一面追求的人。”
“真理或许根本不存在于无爱的人身上。”
他低垂着头,用指尖摩挲这些横跨漫长时间和辽阔大洋的文字,乱蓬蓬的头发挡住惨白的日光灯,看不清少年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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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你主动约我啊,今天怎么有心情?”
娇哥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下,从头上拿下鸭舌帽,露出光溜溜的短寸头。
这头发让张峙措不及防,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笑出声。
“呦,要出家当和尚?”
“上周烫了个头,让年级主任抓了,倒霉死了。”
“挺......精神的。”他想不出怎么安慰他。
娇哥点了鸳鸯锅,一面放张峙的微辣锅底,一面放他自己的变态辣锅底,又叫来服务员要了一提溜雪花啤酒,“啵”的一声用瓶起子打开,给张峙倒上一杯。
“说说怎么了?”
“没事,小失恋。”他接过酒杯。
“上次你不是说一心只读圣贤书么?”
“你不是也不信么。”
两人相视,放声大笑。
张峙从锅中夹起一块黑鱼片,放在酱碟里搅了搅,鱼肉煮的时间有些长了,都碎在酱汁里。一人两三瓶啤酒下肚,他把故事给娇哥讲了个大概。
“嗷,妥妥暗恋是吧。”娇哥咂咂嘴。
“啊。”
“那你以后想怎么办啊?”变态辣把娇哥的脸搞得红光满面。
“欣然接受呗,小学生都知道感情这东西你情我愿的,又怨不得谁。朋友也都还是朋友,生活也还是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赵长生那个人和二流子一样,说不定又和以前一样很快就分了。”娇哥安慰他。
“不会的,生子那个人啊,表面上浑的很,他对她其实很好。”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屋内的火锅咕噜作响,腾起温暖白雾,张峙透过窗上的水雾看向云际,白紫色的电弧在天边闪烁,隐约雷鸣。
娇哥在玻璃反光上看见少年的神情,像是在雨中湿透的一条老狗般沮丧。
“其实没什么想不通的,只是我自己还有些伤心罢了......”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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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一两个月假,张峙和李光洛喝了几次酒,街角新开了一家啤酒屋,它家的苹果精酿啤酒是后来很多年中张峙喝过的酒中最喜欢的。那几个夜晚,两个人坐在啤酒屋门口外的塑料桌子前,从傍晚坐到半夜一两点,一边侃大山,一边聊着遗憾,翻来覆去也未觉厌烦。
摇晃着回家的路上,秋风在路边滚,阿桑也柔声唱。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偶尔你给的关心。”
她又唱:“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我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
在那半大的日子,明明不曾有什么像样的困苦,但总觉得自己满心忧愁,也许这样得愁绪专属与年少者,让人如嚼柠檬,酸涩却并不腐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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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入高二的日子,课程开始逐渐紧张起来,“石哥”的要求也越来越严厉,学校甚至在晚自习后面又加了一个夜自习,学生们甚至要到十点半才能披星戴月的走上回家的路。
这个秋天,张峙也慢慢平复了内心的难过,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去,孙晓翎和李光洛的感情越发稳固,连“石哥”都有所耳闻,鹿盈盈和赵长生还是藏着掖着,独自热烈。
袁简凝是赵长生的堂妹,也是同班同学,赵长生的妈妈在校外不远处租了房子,并拜托袁简凝这个要懂事的多的妹妹去看着赵长生,每晚他都要用零食买通袁简凝,换来和李光洛一起送两个姑娘回寝室的机会,再一起晃晃悠悠的回家。
又是一年的运动会上,酷爱碳酸饮料的曾全同学在一场接力比赛前信誓旦旦的向和他交接接力棒的李光洛保证说:“不用担心,我有爆发!”。然后在接棒时扭裂了腰椎,痛苦瘫倒,给“石哥”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把就翻过桌子飞奔过去,生怕一株祖国的花朵就这样凋零在自己的手里。结果就是曾全住了两个月的院,彻底和碳酸饮料告别,开启了陪伴朱哥的漫长养病生涯,并获得了来自没品的李光洛赠予的“爆发哥”的称号。
直到这个时候,同学们的关系也都还很好,不同的齿轮各司其职,有序的扭转,名为青春的巨大木马在时间长河的旅途中慢慢迈步,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