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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2章 青烟诉未绝

春生江上 小猫六六 2694 2025-11-28 20:58

  晨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新立的青石碑上。

  李毓仰起稚嫩的脸庞,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父亲的身影。

  “父亲。”

  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道:

  “您为何要这般安排?”

  他自然不信父亲会一时糊涂,以正妻之礼安葬母亲。

  这其中必有深意,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何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激怒柳清雅。

  “父亲不管兄长了吗?”

  他又追问了一句,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李牧之垂眸看着幼子,目光深沉:

  “毓儿,你兄长终究是嫡母所出,她自有分寸。”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

  “待此间事了,我会让你母亲名正言顺地成为正妻。

  往后余生,我也只会有她一位妻子。”

  晨风拂过,带来远处仆从的低语。

  李牧之向来不重女色,如今既有李毓这般聪慧的子嗣,更无意再添子嗣与爱子相争。

  更何况柳清雅与邪修勾结,已是死路一条。

  待除去那邪物,他只想好生栽培两个孩儿。

  至于情爱一事,他深知这世间再难寻到第二个陆婉婉。

  既然真心爱过,自然要给她最好的归宿。

  只是这些盘算,终究不便在众人面前明说。

  李毓聪慧,见父亲只答了这一句,便立即会意。

  他轻轻点头,不再多问,目光重新落回母亲坟前燃尽的香烛上。

  缭绕的青烟在晨光中缓缓升起,仿佛诉说着未尽的话语。

  林间小径上,树影斑驳。

  柳清雅怒气未消,纤指如铁钳般死死攥着李念安的手腕,一路疾行竟未察觉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

  李念安垂首沉默,任由那尖锐的指甲深深陷进皮肉,腕间早已泛起青紫。

  直到走出四五百步远,柳清雅才猛地惊醒般松开手。

  待看清儿子腕上触目惊心的淤痕时,她非但不曾心疼,反而怒火更盛:

  “说!李牧之到底与你说了什么?”

  她声音尖利,道:

  “你一个嫡子,跪那个贱婢做什么?是不是他威胁你了?”

  李念安抬起眼帘,目光里带着难言的痛楚,他道:

  “母亲,是孩儿自觉对不住婉姨娘。”

  “胡言乱语!”

  柳清雅几乎要笑出声来,她道:

  “你能有什么对不住她?她的死与你何干?是她自己不知好歹!”

  她突然逼近,死死盯住儿子的眼睛,道:

  “你父亲是不是知道那贱人怎么死的了?

  他是不是察觉尊者的存在了?你给我好好想清楚再答!”

  李念安抿紧苍白的唇,终是坚定地摇头:

  “母亲,收手吧。

  我们去向父亲坦白,他定会宽恕…………”

  “啪——”

  一记狠厉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

  柳清雅胸口剧烈起伏,染着丹蔻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道: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何错之有?凭什么要向他认错?”

  她猛地攥住李念安的衣襟,继续道:

  “安儿,你从前最是厌恶那对母子,今日为何会跪在那贱人坟前?

  你父亲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林风穿过枝桠,带起一阵沙沙声响,仿佛也在这对峙中屏住了呼吸。

  始终垂首跟在三步外的笺玥将头埋得更低,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清晨,柳清雅正执匙用着燕窝粥,便有丫鬟来报,说李牧之已带人将陆婉婉下葬。

  她闻言,心下只当李牧之是为了程忠等人的“解药”,终于服软,竟连个体面也不给那女人,草草将其打发了事。

  这念头让她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得色。

  然而,一个时辰后,笺玥步履匆匆地再度入内禀报。

  当听到“正妻规格”、“青石碑刻”、“十六人抬棺”等字眼时,柳清雅脸色骤变。

  一股被公然羞辱的怒火猛地窜上心头,烧得她指尖发冷。

  这哪里是下葬?

  分明是李牧之将她的脸面剥下来,掷于地上任人践踏!

  更让她心口如同堵了一块坚冰的是,她的念安——她唯一的嫡子,她全部指望的依凭——竟也出现在那里,竟对着那贱婢的坟茔屈下了膝。

  一股混杂着背叛、羞愤与尖锐嫉妒的毒火,瞬间吞噬了她全部心神。

  柳清雅再顾不得仪态,领着丫鬟小厮便疾步冲向坟地。

  当亲眼看见李念安跪在陆婉婉坟前的身影时,她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一股暴戾的冲动涌上心头,她恨不得立时命人掘开这座新坟,将棺木中的尸身拖出,任由野狗撕咬啃噬,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就在这恶念翻腾之际,李牧之方才那句冰冷的警告蓦地回荡在耳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

  她猛然惊醒——常乐尊者尚在闭关,此时若与李牧之彻底撕破脸,必将打草惊蛇。

  没有尊者庇护,她独自面对盛怒的李牧之,结局可想而知。

  这份对利害的权衡,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生生缚住了她几近失控的举动。

  她死死攥紧袖中的双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为免李牧之再生疑心,柳清雅只得强压下滔天怒火,拽着李念安匆匆离去。

  她步履凌乱,裙摆在林间扫过枯枝败叶,发出簌簌碎响。

  她全然不知,这番强忍屈辱的退让,早在李牧之算计之中。

  他料定柳清雅必会来坟前闹事,更算准只要提及婉婉与安儿,便能戳中她最隐秘的软肋——那个至今不能宣之于口的死亡真相。

  此刻她强忍怒意的模样,她拽走李念安时近乎失控的举止,都成了李牧之棋局中最妙的一着。

  这疯癫作态落在安儿眼中,正如他所愿,正将母子情分一寸寸斩断。

  林风穿过枝桠,仿佛在应和着这场精心设计的局。

  望着母亲近乎癫狂的模样,李念安喉头哽咽,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亲早已洞悉常乐尊者的存在,朱炎叔叔他们此刻应当已在奔赴长亭县的路上。

  那日,父亲确曾许诺会保全母亲的性命,可若是母亲继续这般执迷不悟,在这条歧路上越走越远......

  他攥紧了微微发麻的拳头。

  到那时,只怕就连父亲,也再难护她周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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