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猎猎,水声涛涛,浊浪拍打着船舷,数艘艨艟巨舰犹如一座座浮动的城池,漆黑的船身与帆布在夜色掩护下几乎与四周融为一体,仅有的几束灯光也被精心遮挡,以免暴露行踪。巨大的舰首雕饰隐匿于黑暗中,平添几分压抑之感。
“道长,风这么大,也快到对岸了吧,要不把灯火……”在黑暗中航行,即便是经验丰富的水手也不敢掉以轻心,何况是河面之上风浪大作,强风吹得桅杆吱呀作响,这般夜航也足以让立于甲板上的老水兵心惊胆战。
“莫慌,为时尚早,”一袭赤色道袍的男子立于船首,神情肃穆地眺望远方,好似要望穿无尽夜幕一般。
“好好,”老水兵也不敢有所违逆,只得再转去吩咐手下提起精神来。
而立在船首的那位商河酆氏弟子依旧在眺望着远方,一双深邃的眸子古井无波,长袍飘飘好似火炬般炽烈摇动,然而伫立的背影却又像是透着几分孤独,仿佛要融入无边夜色一般。
嗖嗖嗖!
忽然几道破空之声传来,随即无数箭矢犹如雨点一般袭来。
“敌袭!快举盾掩蔽好!”
“可恶!被发现了吗?”
战船上的番邦士兵立刻拿起盾牌,组织起了防御阵型。只不过,寻常的弓矢是难以射到这么远的目标的,眼下战船所处位置唯有强弩能及,而弩箭的威力也只有重盾才能防御。
“啊!”
转眼间,不少番邦士兵已经被射倒在地,弩箭的劲道甚至可以射穿士兵手中的小圆盾。
“长霞织火!”
一声断喝,绚丽的火霞霎时延绵开来。
那火霞横亘在涛涛河水之上,犹如一道屏障一般掩住所有战船,纵然弩箭威力强大,只消稍有触及,就会被火霞立刻燃尽。
“到那时候他都在隐藏实力吗?”瞭望台上,夏敬峰望着火霞在河面之上延绵,不由神色一沉,随即挥手一扬,高举令旗。
绚丽的霞光照耀下,岸边严阵以待的南国士兵清晰可见。对此,酆振离未露出丝毫意外的神色,甚至是早就预料到了。天下皆知商河酆氏善御烈火,在这滔滔黄河之上阻击,无疑是南国最佳的选择。
“有敌船靠近!”
“小船怎么敢在这么大的风浪里出航的?”
忽然有老水兵叫喊起来,似是发现了贴近的敌船,南国士兵似乎是想要登上船来,然而番邦水军根本来不及应对,因为此时天上又有数块巨石砸来。
质地密实的石块飞入火霞之中,虽然表面渐渐融化,却也足以突破这道屏障。
“不要停!继续进攻!”
岸边,夏岚望见瞭望台上令旗高举,遂立即指挥同门与军士们启用投石机。泰山夏氏弟子以道法直接在投石机上聚起致密的土石,节省了搬运的功夫,灵偃也因力道大于寻常士兵,负责操纵机关,加快投石机的运作,而原本操纵投石机的军士们则负责指导夏氏弟子如何运用每处机关。就这样,致密的巨石不断地从岸边抛向河心的艨艟巨舰。
“丹炀烬土!”
番邦一方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商河酆氏弟子纷纷登上船首,以道法轰击那些突破火霞的巨石。
轰轰轰!
随着一声声巨响,炽烈的火球纷纷击中砸下的巨石,而后爆裂开来,燃着火焰的碎石不断落入滚滚河水之中,一阵白色的水汽在战船前面升起。
“损风焠空!”酆振离一声轻喝,道法再出,霎时焚风大作,直袭南岸。
“阴晴壑殊!”夏峪见状号令众位同门,升起一道土石城墙立于阵前。
焚风吹彻,毫无草木的土石高墙上竟是燃起炽烈的火焰,而后渐渐融化垮塌。
“快堵上缺口!”夏峪眼见高墙损毁,便立刻向同门下令,夏氏弟子不断施展着道法让阵地前的土石隆起形成高墙,堪堪阻挡焚风侵袭。
“阳炎焚岳!”然而酆振离的下一道极招再出。烈焰于他掌中化作白炽的火球袭出,登时河面之上照如白昼,沿途阻挡的任何事物好似蒸发了一般消失于强光之中。
“快躲开!”
白炽的火球好似未受到任何阻碍一般,轻易地击穿了夏氏弟子筑起的土石城墙,而后落于投石机阵地中央,炽烈的火焰绽开,将那里化作了一片火海。
“可恶!”夏敬峰用袖子挡住袭来的热浪,即便不用亲眼确认,心里也知道部署在南边的投石机阵地已经被摧毁了大半。夏敬峰心中五味杂陈,若火烧学府那时,对方也施展出了这种程度的能为,只怕自己早已灰飞烟灭了。
“她们爬上来了!”
另一边,战船上的番邦士兵却也没有时间为此庆幸,因为无数身穿黄色道服的女子已是攀上了战船,跳到甲板上与众士兵厮杀起来。
令番邦军士极为震惊的是,这些女子攀上战船的时候未用任何绳索工具,仅是徒手就能牢牢抓在颠簸的船身上,而且她们力道远大于常人,甚至还能以手臂架住砍去的刀刃,就连被长枪刺中身体也没有什么作用。
“这么说,你就是领头的了?”此时一名泰山夏氏弟子带着灵偃来到酆振离身后。
“损风焠空,”酆振离侧目冷冷瞥了他一眼,却是再度向南岸施展道法。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夏岩不斩无名之辈,”那夏氏弟子见状当即怒道。
“聒噪,”酆振离并未转来回应,仅仅是一挥袖子,唤出两道火焰打来。
“真是不知好歹!”夏岩怒而拔剑,却也不敢直面烈火,遂领灵偃一左一右各自避开。
只是不料那两道火焰忽然幻化作两条火焰长蛇,再度攻向夏岩和他的灵偃。
“什么!”夏岩眼见烈焰袭来,却也避无可避。
“瀚海潮生!”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道大浪打来,竟是险些将艨艟战舰打翻。
“天水白氏,”酆振离眸光投向汹涌的河水,虽勉强稳住了身形,却也断了道法施为,夏岩因而躲过一劫。
“激流穿石!”
不等甲板上的所有人有所反应,战船侧面又升起了数道水流化作的长矛,一齐攻来,顷刻间便将粗重的桅杆打断,狂风吹动下,巨大的船帆就此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