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祁湘的视线就移向站在奚午承身后那脸色不太好的肖茜。
“那谁。”祁湘朝肖茜抬了抬下巴，“给我煮杯热可可。”
肖茜不喜欢那倨傲鲜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用自有的傲慢回应祁湘。
“怎么？阿承。”祁湘同奚午承说话，却紧盯肖茜，“你的人，连热可可都不会煮？”
旁边奚午某接话：“一个佣人而已，嫂嫂不满意的话，我想，阿承不会不舍得开掉。不过我想，她要是有点自尊心，应该自己主动收拾东西离职。连杯热可可都不会做，雇她做什么？”
“我不是佣人！”自尊心很强的肖茜涨红了脸。
“不是佣人，你站那儿做什么？”
“你要知道，我们的谈话，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听的。”
他们一句接着一句，肖茜的眼睛也红了。
他们可不是为祁湘说话。他们只是凭奚家人的默契，确定肖茜绝对不会是奚家的一员。在排外这一点上，他们绝对团结。
他们还在挖苦。奚午蔓感到不适，想离开这个地方，站起身，凑近奚午承，轻声问他想不想喝一杯热巧。
“这种事不用你去做。”奚午承说着，拉奚午蔓在身旁坐下，抬手招呼旁边的女佣，吩咐她去叫厨房做一杯热可可。
祁湘却不乐意，盯着肖茜，问奚午承：“一个烘焙师的女儿，连热可可都不会煮？我看她蛮擅长做这些事的。”
“有的是人给你做！”肖茜的热泪一滴接着一滴，“你为什么非要我去？我又不是佣人！你就是故意刁难我！”
肖茜的话音压下所有谈话声，客厅再次安静，祁湘的声音格外清晰。
“刁难你？”祁湘轻哈一声笑开，“你可真有意思。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专门刁难你？你是什么重要的角色？还是说——”
祁湘缓缓站起身，绕过沙发，慢步走近肖茜。
“你认为，跟在阿承身边，你就是他的妻子了？”祁湘在距肖茜两步远的地方停步。
“我跟奚总是什么关系，轮不到你在这说三道四。”肖茜硬气。
祁湘左手一抬，安静的客厅响起一声脆响，肖茜的右脸很快红了，与由于恼怒而生出的红不同。
祁湘的右手迅速反向一扇，又一声脆响，肖茜的左脸被戒指割破皮，渗出鲜红的血。
啪啪，又两声。
安静的客厅，玩味看热闹的人群。角落本解放左脚或右脚的女佣迅速穿好高跟鞋，站得庄重。
奚午蔓抬头看向窗外，只觉索然。
祁湘伸手，由站到她身旁的奚午乾用手帕为她擦手上的血迹。
“人在社会中，最重要的是摆正自己的位置。”祁湘盯着肖茜，“身为成年人，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要是连这种最基本的东西都要别人教，你应该躺在你妈妈为你准备的摇篮里。”
肖茜的嘴唇颤得厉害，很傲气地看向奚午承，像受委屈的孩子找自己的父母。
奚午承的心思完全不在身后的闹剧。他拿着一把水果刀，慢慢削一个红苹果的皮，正削了一半，一整条，宽厚都均匀。
“一杯热可可，明白？”祁湘被仔仔细细擦过的手搭在奚午乾的袖口。
“奚总！”肖茜试图求助奚午承，得到的是无情的沉默。
“我最后再说一遍，一杯热可可。”祁湘的声音冷了下去。
肖茜瞪了祁湘半天，气呼呼地朝厨房走。
祁湘松开奚午乾的袖口，慢慢回到座位。
“嫂嫂不要生气，总有狗傍人势。”盘着低髻的奚午某说。
“倒不是生气，只是想不明白，阿承身边怎么会有这种人。”祁湘慢慢翻着白眼。
他们又你一言我一语，继续之前的话题。
奚午承基本沉默，充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削完苹果皮，慢慢切块，摆在面前的空盘里，插上扦子，叫女佣给祁湘。
一接过果盘，祁湘的脸色瞬间好看了很多。
奚午承又拿过一个苹果，像先前一样削皮，慢条斯理。
“我是觉得，五太爷撑不了几天了。”
他们在说。
“谁在乎？比起那老头子，我更关心乡村的发展。”
奚午蔓静静听着，听见他们聊起乡村的发展，聊首相新颁布的征兵令，聊人工智能、商业航天、AI加复合型人才。
奚午承又切好一盘苹果，把果盘递到奚午蔓手中。奚午蔓默默吃着苹果，耳边的各种声音渐渐飘远。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什么也没想，也许想了很多。
突然的尖叫使她从半梦半醒的状态彻底清醒，她闻到浓浓的热可可香，同时看见满脸冒热气的肖茜。
祁湘还拿着杯子，本该在杯中的可可全在肖茜头上。
“热可可都煮不好，你也有脸待在这儿？”祁湘再次爆发孕妇的脾气，对着肖茜一通乱骂。
肖茜实在勇，也不惯着祁湘，尖叫一声，抬手就要抓祁湘的头发。
啊。可怜的肖茜。
奚午蔓慢慢嚼着苹果，静静看肖茜被佣人拉住，任祁湘狂扇耳光。
有人打了个哈欠，继续谈五太爷。很快，人们不再关注那边的情况，以懒洋洋的姿态聊着乡村的发展、征兵令、A国与邻国边境的冲突。
“真男人就该上战场。”奚午某说。
很快另一位接话：“贪心的人才上战场。”
“这年头，上位最快的方式莫过于去战场滚一圈儿，回来就荣誉加身。”又是另一位。
“前提是得活着回来。真正上战场，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
“没事打什么仗？真是无聊。两国的政治问题应该由政治家解决，而不是军事家。暴力能解决问题的话，发展文明做什么？”
那边的动静突然很大，众人的谈话暂停，有人偏头看一眼那边，漫不经意提醒一句：“别在这闹出人命。”
继续谈话。
盘里的苹果很快被吃光，奚午蔓抽了张餐纸，慢慢擦嘴、手心、指头。
那边祁湘终于累了，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扔下皮拍子，吵着要回家。
宾客陆续离开，奚午蔓跟在奚午承身旁，送客人到门外。
风中有雪花，轻轻拂过奚午蔓的脸颊，刺得鼻腔泛起一股酸。
她抬目眺望别家的灯光，依稀听见谁家孩子的欢笑，谁家夫妻在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