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跟着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跟着我的,你不是不喜欢我吗?”喻非把烟甩向江夏,江夏躲了一下没躲过,一整条烟打到脖子。
喻非身体向前倾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真的会砸到人吧。
何清远小跑几步,还没到跟前,只见江夏猛地冲向喻非抱了上去,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走到一侧。
“我不跟你吵,我就是要跟着你,我喜欢你,谁说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你要是敢推开我,我会拿着刀冲到你家去,我不动你,我拿爷爷威胁你,你敢跟我分手,我就欺负爷爷。”
何清远低下了头,他羡慕这样勇敢的江夏,倒也不是自己懦弱,是羡慕她的喜欢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且有人能稳稳的接住。
有好几次,他都想冲动的说出来算了,干脆一点,但大部分时候,都舍不得,舍不得这么说出来,舍不得看着程非遥会越走越远。
是他不够好,没有足够的自信赢得程非遥的心,又受不了她离自己远去。
江夏慢慢放开喻非,喻非去牵她的手,牵着她去把那条烟捡了起来。
看着略微惆怅的何清远,喻非还不忘调侃一下,“看热闹好玩不?”
“好玩,当然好玩。”
何清远站起来,跟在两人身后,喻非担心的摸了两下江夏的脖子,他的角度看过去,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红红的一片。
老喻头坐在大屋的正门口,抽着烟,看着大门口的方向发呆,喻非一行人刚进家门,他看见了人立马把烟掐了。
“掐什么掐,谁不让你抽了。”喻非拎着烟走过去,把烟递给老喻头。
“我这不是看夏妞来了,夏妞放学了。”老喻头抖落抖落披着的衣服,笑嘻嘻的跟江夏说。
喻非进家门前放开了江夏,江夏和何清远一起走在后面。
“清远也来了啊,今天学校放假是不是?我这日子过的,进来吧进来吧,我给你们烧水去。”
“我去吧。”喻非抢在前头。
老喻头的手还挂着呢,不知道那些人打的有多狠。
何清远不是没来过喻非家,他每次预习功课都是来借喻非的书,只是来的不多而已。
喻非家还是老院子,东边的墙还是土墙,院子里养了两只母鸡,能吃上鸡蛋。一共两间屋子,中间一间大屋,进去算是客厅,正面摆着老寿星的图,屋子里的摆设一眼就能看完。
小屋就是睡觉的地方,一张桌子隔开两张床,每张床上各有床头柜,喻非每次翻书都是在这俩柜子里,爷爷的东西不多,柜子里也大多都是喻非的物件,家里一件关于喻非爸妈的东西都没有。
那两人跳楼死后,奶奶一下给气死了,之后喻非和爷爷相依为命,讨债的人说家里的男人成年了,有赚钱的能力了,以后每个月都要上门来要债,还不上就打,就砸。
喻非抓起两颗花生米,仰着脸,手一扔,花生米准确的进了嘴里。
“非啊,爷爷年纪大了,顾不了你几年了,你多为自己打算吧。”爷爷坐在小马扎上,端着一杠子水。
刚才烧好的水,端到何清远面前,那面飘着一层白白的东西,他着实喝不下去。
“你别瞎琢磨,我说养你就养你,我打的工够我上完高中的。”喻非看似不在意的说,抓的那几颗花生米在手里捏来捏去也不吃。
江夏不知道说什么,只看着喻非,心疼怜惜的眼神全都被何清远看到。
“夏妞啊,你对我们非好,我知道,就是你还小呢我们非他,不一定能跟你怎么样,爷爷呢,希望你能多帮助他,就像同学那样帮助他就行。”爷爷说着磕了一下鞋子,兴许是里边有小石子,硌脚。
江夏咬了一下嘴唇,一脸倔强,“爷爷,我死都不会撒开喻非的,你放心吧,我一定对他好,没人能欺负他。”
喻非突然起身,把放在面前的小板凳一脚踢开,“喻三喜,你要死啊?跟谁在这儿交代后事呢,我说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你,你为什么不信我?你为什么不信我!”
喻非最后一句是喊出来的,何清远起身拉了他一下,被喻非甩开。
爷爷一脸赔笑,看了喻非一眼,披上衣服,一手拿着大茶缸子,另一手背着,出了院门。
江夏想追上去被喻非吼住,“别管他!让他去!不就是又去找我奶奶告状吗?随便他!”
喻非气的不轻,脖子上的伤口似乎有裂开的迹象。
“江夏,去找找有没有创可贴。”何清远说。
江夏进小屋去翻抽屉了,只剩两个男生坐在客厅。
“你不能对爷爷这样,爷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何清远劝慰道。
喻非哼了一声。
何清远继续说,“如果你需要帮忙,也不想跟江夏说,你可以告诉我。”
“不用!”喻非回答的干脆。
“你也只比我们大一岁,不用逞强的。”
何清远说完,江夏拿着创可贴出来,喻非也没回答他。
江夏翻到了很多创可贴,给喻非贴的时候说,“这么多,得贴多少个啊。”说话的声音都发颤,何清远不忍再看过去。
贴好后,江夏想要抱一下喻非,喻非却突然推开江夏往外跑。
“喻非!”江夏喊,“他怎么了?”
何清远突然感觉到不妙,“不好,爷爷可能要出事。”
江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不,不,不能,爷爷,喻非,喻非怎么办啊。”
“走,我们去追。”何清远拉着江夏往外跑。
他们出去时已经看不到喻非的背影了,问了两个人才知道喻非往水库那边跑了,在镇子的最西边,离喻非家很近。
江夏边跑边哭,何清远已经顾不上他了。
两人距离水库不过百米远,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喊。
是喻非,两人加快脚步过去,在水库边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人,又是一声喊叫,江夏被吓的退后了几步。
已经有人往这边来了,何清远想把喻非拉起来,但他挣扎的太厉害,何清远是不会游泳的,他太害怕喻非掉下去。
无奈之下,何清远在喻非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可喻非竟然不觉得疼。他只是大喊:“喻三喜,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我恨你!你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何清远听着这次话,眼眶湿润,他抱着喻非,这些话就在他耳边,每一个字喊出来都震的他耳朵发麻,他该如何,他也才17岁面对眼前这巨大的悲伤,他只能先把喻非拖回家。
“江夏,报警。”何清远把手机给她,她已经颤抖到拿不住东西了,按一个数字看一眼喻非,眼泪不断地往外涌。
喻非挣扎的没有力气了,何清远抱着他跪在大树底下,喻非身上本就穿的少,皮肤接触下来,哪儿都是凉的。
“喻非,冷静,不要想那么坏。”
“鞋子,鞋子...”喻非声音嘶哑的说道。
何清远这才注意到,岸边那双破旧的鞋子被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旁边放着爷爷经常拿在手里的大茶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