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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家人(三)

十二月盛夏 小刘十九 3940 2024-11-12 23:18

  研究项目接近尾声,罗仲夏每天都在全力以赴地赶工。

  手上有一份报告花了好久才改好,结果没保存就失手误删,气得她瞬间想把电脑砸在地上。她深呼吸,焦头烂额地重头改起。

  等再抬头外面已经是天黑,匆忙收拾好东西去赶火车。

  自从她搬到郊区后,每天上班都要坐火车。路程长班次少,如果没赶上,下一班要等好久。

  她抄近路穿过一个购物中心,地下一楼直通火车站。两边橱窗鲜艳繁杂,她只顾埋头赶路。

  突然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一看,是两个研究生同学。她跟这两人不是一个专业,只是曾在春节联谊的时候有过一面之交。

  她本想打个招呼就赶紧回家,她们却格外热情,拉罗仲夏一起去喝奶茶。

  她心想,好不容易见到同学叙叙旧也好,说不定有了交情以后还能互相照应,便一起到奶茶店坐下。

  在澳洲,华人之间都以英文名相称,除非关系比较好才会互通中文名。

  罗仲夏只知道她俩一个叫Kelly,另一位比较娇小叫Constance。

  她瞟了一眼她们挎在手臂上的包,恩,看来过的都不错。Kelly背的那款尤其抢手,需要配货才能买到。

  毕业后再相见自然会问到身份问题,果不其然,Kelly问罗仲夏拿没拿到PR。

  罗仲夏以前最不喜欢这个问题,毕业这么久了还没着没落的漂在澳洲,自觉脸上无光。不过现在她的心态和以前不一样了,于是坦诚说还没拿到。

  Constance告诉她:“Kelly前几天刚拿到PR哦,她老公给她担保的呢。”

  “是嘛,恭喜你啊。”罗仲夏对她说。

  Kelly摇摇头:“别提了,为了这个配偶担保我等了两年,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前一阵我和老公吵了一架,他气得把我的担保给停了,移民局还给我们打电话问到底怎么回事。”

  罗仲夏惊讶:“那不是很严重?”

  Kelly说:“好说歹说求老公给移民局解释了呗,不然我这两年就白耽误了。”

  Constance问:“那万一你老公没消气,真不给你担保了怎么办?”

  Kelly哼了一声:“那我就告他家暴。我跟你们说,在澳洲遇到家暴的话可以提前拿PR。”

  罗仲夏吓了一跳,赶紧把她身上露出皮肤的地方看了一遍。

  Kelly笑着摆手:“我就是那么一说,他才不敢家暴我呢。他要是敢停了我的担保,老娘制他的方法多的很。”

  Constance说:“你老公性格这么暴躁,可得谨慎考虑要孩子。”

  Kelly一顿,笑笑说:“哎呀我那天讲的话也难听了些。我性子直,他年纪小,我俩都有问题,不能全怪他。”

  罗仲夏好奇:“你老公多大?”

  kelly说:“比我小一岁,今年刚三十。你们也知道的,男人成熟的晚嘛。”

  罗仲夏干笑了几声。男女两性在年龄上面对的双重标准严重到可怕。同一个年龄,对男性的要求低得很,三十了也可以“幼稚”、“不懂事”;对女人却很严苛,三十岁就应该“成熟稳重”,懂得“包容忍耐”。

  她们聊了会儿同校的同学,Kelly提到徐晓凛:“你们认识徐晓凛吗?她前一阵搬到塔斯马尼亚去了。”

  罗仲夏听她提起徐晓凛还很高兴:“对啊,刚去没多久。”

  Constance说:“那边算偏远地区,拿PR很容易。”

  Kelly撇嘴:“真可怜,在墨尔本呆了这么久最后还是没拿到PR。塔斯马尼亚那边好荒的,商店不到五点就关门了,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可怜”二字直刺罗仲夏的耳朵,不快地说:“也不能这样说吧,人家两口子一起去,不见得无聊。”

  “她当时找的那个老公我就觉得不行,没能耐,不然早帮她拿身份了,还至于苦兮兮的跑去塔斯马尼亚?现在可倒好,她老公上学,她挣钱养家,这不全颠倒了嘛。”Kelly说罢呵呵笑了起来。

  Constance看出罗仲夏表情不好,想打圆场:“无论去哪儿,能拿到身份就好。”

  罗仲夏也勉强笑着说:“对啊,不一定在那就过得不好。”

  “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好到哪去?哎呀,我这么说也是心疼她,她多要强一个人呀。当初在学校呼风唤雨,哪儿都少不了她,现在还不是到偏远地区蹲移民监去了?”Kelly语气极为惋惜,脸上却是讽刺的笑,颧骨上的高光和腮上的阴影一明一暗很是刺眼。

  罗仲夏完全拉下脸:“她过得不好你很开心吗?”

  Kelly完全怔住。

  Constance忘了奶茶已经喝没了,猛地一吸,杯底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又尴尬地把杯子放下。

  罗仲夏再也聊不下去,说了句“我得走了”便匆匆起身离开,留下那两个人呆坐在原地。

  赶到火车站,她瞧见火车已经进站,心急火燎地掏出交通卡等着排队刷卡,前面的人却刷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好不容易通过闸机,在密集的人群里破阵一样穿梭,嘴里念咒般不停地说着“excuse me”。终于赶到站台上,却眼睁睁地看着那班火车从眼前驶过。

  她气喘吁吁,小腿酸痛得不听使唤。掏出手机想查下一班的时间,结果看到公告上说今天工人罢工,火车班次减半,下一班居然要等一个小时。她气得直跺脚,懊悔不应该和她们浪费时间。

  本来是想多交几个朋友,结果朋友没交到,关系搞得更僵,火车也错过了。

  她在站台等了一个小时,望眼欲穿地盼来了车,往车窗内看了一眼,绝望自心底而生。车厢内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挤进去,和车厢内各色皮肤的乘客一起瓜分带着强烈体味的稀薄空气。

  没有扶手可拉,只能在摇晃的车厢内用左右脚交替着重心来勉强保持平衡。负面情绪从每个毛孔里溢出来,她自嘲:真好,今天真是太完美了。

  等到了家已经快十点,她筋疲力尽地在沙发上坐下,想跟邓异大吐苦水,他却一直呆在房间里。她等的无聊,趴门听了一下,像是在打电话,于是自己随便找了点东西吃。

  过了许久邓异才出来:“我刚刚跟爸妈视频来着。冰箱里有给你留的饭。”

  罗仲夏闷闷地坐在那没动。邓异打开冰箱把蒙着保鲜膜的碗挨个放进微波炉加热,一边问她:“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和人聊天错过了车。”

  “遇见朋友了?”

  罗仲夏没好气地说:“别提了,我跟她们没交情。”

  “没交情还聊?”他把热好的菜放在餐桌上,又转身去热汤。

  “我以为多个朋友多条路,结果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进入社会以后很难再交到真朋友了。”

  “其实我的初衷只是想维持一下人际关系,以后兴许能用上呢。”

  邓异很笃定地说:“用不上的,没意义。”

  罗仲夏心想你用得着句句反驳我吗,皱眉道:“你当然不懂了,谁跟你似的。”

  邓异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脾气,莫名其妙地说:“我只是觉得这种肤浅的人际关系很浪费时间。”

  “肤浅?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虚伪?”她冷笑。

  “你误会了。”

  罗仲夏把积压在心里的不快一股脑地发泄出来:“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不用维持人际关系。我要是跟你似的,我连现在这个工作都找不到,以后换工作都找不到人写推荐信。”

  “跟我似的?我到底哪里惹你了?”邓异实在忍不住了。

  “你没惹我,我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行了吧!”她嚷道。

  邓异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转身回房。

  罗仲夏气呼呼地坐下,这才看到她面前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菜,一盘是酸汤肥牛,另一盘是蒜蓉秋葵,都是热腾腾的,勾得她腹中馋虫蠢蠢欲动。

  房间很安静,只能听见煮沸的汤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她走过去戴上隔温手套掀开盖子,白色的嫩豆腐,黄色的蛋花和绿色葱末在汤里起起伏伏煞是好看,一阵阵鲜香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她坐下来吃饭,吃着吃着突然替邓异觉得冤枉:自己吃着他煮的饭,听着他的安慰,还要冲他撒气,实在是没有天理。

  她看他的水杯放在餐桌上,三口两口吃完饭,端着水杯敲了敲他房的门。

  邓异开门,一见是她,跟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了。

  罗仲夏不语,只是伸手把杯子递给他。

  邓异接过。

  罗仲夏犹豫了一下,说:“对不起啊。”

  邓异没说话,罗仲夏以为他没消气,想着还是应该解释一下:她这一天过得太艰难了,提前把好心情用光了。

  邓异却冷不丁地说:“咱们这样也不错。”

  “什么不错?吵架吗?”她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点头。

  她上下打量一番:“没看出你还是个受虐狂。”

  “你跟谁吵过架?”

  “我哥。”她边想边说:“我爸妈,还有跟徐晓凛也吵过一次。”

  “对,人只会跟亲近的人吵架。”他笑。

  罗仲夏哑口无言,这么乐观开朗的人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

  “仲夏,”邓异过来拉她的手,“以后再遇到火车晚点了你要跟我说,我去接你。”

  罗仲夏心里一暖,突然有点想哭,不过还是调侃道:“接人就接人嘛,拉什么手呀。”她作势甩了两下,没甩开,顺其自然地反握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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