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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冒险(二)

十二月盛夏 小刘十九 3758 2024-11-12 23:18

  两个人当下弃车来到路边。

  罗仲夏一扫之前的沮丧,潇洒地把外套甩到肩上。她想起电影里拦车的场景,对着空荡荡的大路一会儿撩头发,一会儿挥舞双臂。邓异看她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也觉得畅快,不过还是叮嘱道:“你省着点体力,咱们不知要等多久。”

  罗仲夏偏不依,跑过来拉他一起摆造型,邓异逃开,两个人追赶着笑闹了一会。

  不多久,远远看到路尽头的地平线上有一个小黑点越来越大,那是他们十几分钟以来见到的第一辆车,罗仲夏兴奋地冲到路边朝那辆车使劲挥手。

  那辆车越来越近,速度却一点没减,“嗖”的一声飞驰而去,溅起一些飞沙石子打在她的小腿上。

  罗仲夏悻悻道:“至于嘛,我们又不是奇怪的人。”

  邓异早料到会有这一幕,说:“荒郊野岭站着俩大活人,换是做我也得犹豫要不要停车。没事,我们等下一辆。”

  又是二十分钟过去,连只蚊子都没有经过。罗仲夏最初的兴奋劲消失殆尽,一屁股坐在地上。地表被烈日晒得发烫,她顿时捂着屁股跳起来。

  邓异说:“你去车里开空调等着,我拦到车叫你。”

  罗仲夏不同意:“咱俩还是一起吧,这样比较像需要帮助的小情侣,容易诱发同情心。”

  “我一个人岂不更可怜?”

  “你这么高一男的站在路边,人家以为你要打劫。”她眼睛一转,“要不我装作受伤的样子一个人在路边怎么样?”

  简直越说越离谱,邓异道:“这样的恐怖片开头我看过。”

  她做僵尸跳去追邓异,邓异笑着往后躲,喊道:“别闹了,省省力气吧。”

  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站在荒野的三岔口,四只眼睛一齐望向茫茫大地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邓异眼尖,看到一辆车远远地开过来。

  两人有了经验,大老远就开始挥舞双臂。那车子慢慢减速停在他们前面,车轮碾过的灰尘在炙热的空气中上下飞舞。

  车玻璃降下,副驾驶座位上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哥探出头来:“嘿,你们需要帮助吗?”

  罗仲夏大喜,赶紧上前问能不能把他俩捎上。她瞥了一眼车厢,后座上坐了三个人,当下觉得希望渺茫。

  小哥回头和同伴商量了一阵,稍显为难地说:“我们也许可以捎上一个?”

  罗仲夏还有些犹豫,只听邓异礼貌地回绝道:“谢谢。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小哥祝他们顺利拦到车,然后升上窗户,车子远去。

  罗仲夏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屁股说:“好可惜啊,经过这里的车太少了,下一辆不知要等多久。”

  “没关系,会拦到的。”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先走,我一个女生应该比较好拦车。”罗仲夏有点惋惜。

  “你疯了吗?要走一起走。”邓异朝她瞪眼。

  罗仲夏被凶了,心里却很开心。

  他们很快等到了下一辆车,车里坐着一队欧洲人,听过他们的情况后用生硬的英语表示遗憾,因为他们后座上放了行李。他俩说没关系,继续等。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到了一天之中温度最高的时候,炎炎烈日把靠近地面的空气烤至扭曲。方圆几里连棵能遮阳的树都没有,越是炎热的地方,植被越是贴近地表生长,所以他们只能干挨着,把防晒油涂了一层又一层。

  脚每挪一步都会在尘土上带起一阵白烟,仿佛连砂石也要融化。罗仲夏实在抵不过酷暑,正当她打算回到车里,邓异喊她:“快看,来车了。”

  这是一辆蒙满了灰尘和泥点子的军绿色皮卡,脏到已经快看不出原始颜色。

  挡风玻璃只有雨刷够得到的半圆是透明的,开车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副驾驶上是一个戴墨镜的老奶奶。车速慢下来,老奶奶冲她说:“亲爱的,你怎么了?”

  罗仲夏把情况一说。她看到他们的后座也堆满了东西时,顿感消沉。

  结果车上二人很爽快同意了,老爷爷下车开了后门,老奶奶说:“你们两个这么瘦,可以挤得下的不是吗?”

  罗仲夏邓异喜出望外,赶紧上前帮忙把东西搬到后备箱,很快腾出了半拉座位。他俩挤在后座的一边,另一边堆满了衣服鞋子,桶装水,折叠椅,背包,登山杖,仔细看居然还有锅子和碗,后备箱也塞得满满当当。

  行李这样齐全,罗仲夏问起他们是不是要在营地住一阵子。

  没想到老爷爷回答:“我们俩在环澳旅行,车里是我们全部家当了。”

  原来老爷爷叫乔治,今年65;老奶奶叫珍妮,今年62。他们都已经退休,正在履行他们人生愿望清单上头一件大事:自驾环澳旅行。他们一路从悉尼开过来,途经堪培拉,墨尔本,阿德雷德,上一站是离这里一千五百公里外的爱丽丝泉,从出发到现在已满一个月。

  罗仲夏佩服的五体投地,她知道长时间自驾游特别累,当距离跨度大的时候对体力更是极大的挑战。

  而且澳洲地广人稀,走上大半天也不一定有供旅客休整的地方,更不用说他们已年逾花甲。一双白发人,一辆老皮卡,行驶在浩瀚无边的澳洲大陆,这是何等的浪漫。

  邓异的手指寻过来将她的手覆住,她翻手合住他的掌,此时的心境已无需多言。

  车子往前行驶十几公里后,道路变得越来越难开。路上遍布水洼和小腿高的石块,车子开过水坑溅起的泥浆将挡风玻璃整个罩住,再稀稀拉拉得往下流。乔治手法娴熟地换挡,开雨刷,珍妮还时不时转头和他俩聊天。他们俩却被颠得七荤八素,罗仲夏有几次屁股腾空,脑袋差点撞到顶棚。

  邓异紧紧压着边上的锅碗瓢盆,以免在颠簸时受它们袭击。路并不远,但这崎岖复杂的山路让他们足足开了一个小时。

  罗仲夏想到他们那辆小破车,万一开进来,没到目的地就该寿终正寝了。

  历经一番坎坷终于到达山脚下。大家从车里逃出来,久违的感受到双脚站稳在平地上,一阵清风从林间吹过,头晕目眩的感觉烟消云散。四个人整装后正要往山上走,迎面碰见刚从山上下来的游客,交谈过才得知通往瀑布的路没有人工修葺过,需要四脚并用攀爬过一段很长的岩石区,进山出山都极其不易。

  乔治的膝盖不好,决定在山脚下休息;珍妮跟罗仲夏邓异继续往前。乔治从后备箱找出一把折叠椅,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一坐,说道:“珍妮就交给你们了。”

  罗仲夏一拍胸脯:“您就放心吧。”

  三个人先是走了一段还算好走的路,然后便来到了游客所说的充满险阻的岩石区:放眼望去都是集装箱那么高的圆形巨石,一个叠着一个。罗仲夏倒吸了一口气,这哪里有路?

  她担心地看珍妮,只见她一点惧色也无,撸胳膊挽袖子得要往前冲。邓异走在前面给她们探一条比较好爬的路,时不时再回来帮罗仲夏一起扶着珍妮。

  有些石头根本没有平面,只能从倾斜的石头表面快速通过,极其挑战平衡感。罗仲夏有几次差点崴脚,珍妮也不断喘着粗气,时不时扒着石头坐下来休息。

  三个人互相搀扶,艰难前行了好一阵,终于远远地瞧见了黑幕一样压迫过来的山崖,以及犹如一条白练从天而降的吉姆吉姆瀑布。

  这一眼,便觉跋山涉水历尽千辛走来的这一路全都值得。瀑布含蓄静谧,如烟如雾,自高耸的绝壁顶端飘摇而下。

  邓异看得一时间说不出话,罗仲夏震惊之余还不忘掏出手机来拍照。珍妮说:“虽然雨季的瀑布更加壮观,但是路会被水淹没,只能坐直升飞机从天上往下看,没有办法像咱们这样一直到瀑布脚下。”别看此时的瀑布虽然纤细,等到全盛时期来临,洪流封山,人类只能从天上远观却不可亵玩。

  在这里,大自然独当一面,人类只能臣服于它的规则。

  罗仲夏来到水潭边上,里面已经有人在游泳嬉戏。

  她蹲下来把手臂浸进水里,冰凉的潭水立刻让她周身遍起鸡皮疙瘩。原来这里峡谷幽深,崖壁极高,悬崖之下的潭水常年没有阳光直射所以格外漆黑彻骨。水面泛着捉摸不透的波纹,深不见底。

  近岸边浅处的潭水清澈得能看到游鱼,但稍远处又是黑洞一般,像能吞噬一切光芒。罗仲夏打了个寒战,心想这么凉居然还有人下去玩,刚要往回走,就看见珍妮身手利落地脱掉衣服露出黑色泳装,然后半点犹豫都没有“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罗仲夏惊呆了,澳洲的老太太都这么生猛吗?

  只见珍妮抬手几下就游到几米之外,然后回过头好不悠闲地冲他们招手。罗仲夏心里七上八下:去,没那个胆量;不去,二十多岁的人比不上六十多岁的人,太怂。

  回头看邓异,他也一脸恐慌,但手里已经在摸摸索索的摘表,又从裤兜里掏出零碎的物件放在地上。罗仲夏想:是啊,老奶奶都下水了,我有什么理由不下。她今天没来由地格外有魄力,咬了咬牙,把外套塞到背包里放在地上,赤着脚来到潭边。

  邓异过来问:“你行吗?水这么凉。”

  罗仲夏咬牙道:“不行也得行。”

  “要不然你在岸边等,我确认珍妮安全就回来。”

  罗仲夏没作答,只是冲他潇洒地一笑,然后深吸了口气转身跳了下去。

  水花直溅得他心里满是涟漪,他略微一怔,便也立刻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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