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刚才拔脚丫子拔得太过专心致志,一心不得二用了,我们仨竟然谁也没注意到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我带着半惊慌半好奇的心情抬头一看,面前建筑物上‘Carrefour’的大牌子告诉我,很有可能是目的地到了。
哐啷!耳边又传来一阵巨响,这下子,车斗算是彻彻底底被打开了,我和凯蒂、阑珊来不及多想,只能万分惊恐地等待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
这么一车香蕉得值多少钱?如果我跟司机大哥说,这车香蕉我买下来的话,他会不会放过我们一马?可是……这些话翻译成法语应该怎么说呢?除了开头那句用来打破尴尬气氛的‘Bonjour’以外,我似乎一个词都不会!
我呆呆地看着此刻正同样呆呆地看着我们仨的那位大哥,想要尴尬地笑一笑,可惜却发现此时此刻,我特么就连一个丁点不好看的尴尬笑容也挤不出来。
两方大眼瞪小眼,含情脉脉地互盯了许久,我才终于从嗓子眼以及牙缝里挤出了早已预备好的那句开场白兼收场白,“Bonjour?”
“Bon……Bon……”大哥瞪大了眼睛,张圆了嘴,看着我们仨,Bon了半天也没Bon出后半个词来,再看看自己那一车已经被我们玩坏了的香蕉,不,也许现在应该称其为香蕉酱了,只见大哥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面惊出来了,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只是目光不停地在我们仨与香蕉之间移动来移动去,飘悠来,飘悠去。原来大哥不仅是位也许在未来会很优秀的赛车选手,还是一位酷爱飘移的赛车选手,只是别人飘移一般用车,而他飘逸则完全靠眼睛。
不过说句实话,也难怪这位长得虽然不咋地,但看上去绝对正派的司机大哥,看看我们仨人此时此刻这形象,这姿态,还有脑袋顶上这头直逼岛国大片经典造型的乱发,就算苍老湿他们学校的叫兽来了,恐怕都得吓得撒腿就跑。
这位大哥之所以仍然坚不可摧地站在这里屹立不倒,我估计肯定是舍不得他那虽然已经惨得不能再惨,但还不至于一文不值的香蕉!
那么我们仨此时此刻所构成的究竟是怎样一幅画面呢?是文艺复兴风格呢?还是后印象主义?是巴洛克呢?还是洛可可?是野兽风?还是抽象派?我想应该更接近于混搭吧。毕竟画中三位女主角无论从着装上还是从化妆上,都各不相同,各有千秋。
阑珊一身萝莉小清新的装扮,却摆出了一副骑在香蕉上似乎很苏服的造型。而凯蒂则膝盖弯曲,两腿分开向后,半坐半跪在另一堆香蕉上,只可惜身上穿的不是Cos天真小猫咪的毛绒绒。至于我自己,那就更无法形容了,姑奶奶穿的是旗袍啊,旗袍!乍听起来是不是感觉美美的?然而,美个鸟啊!别忘了脚底下还趿拉着一双帆布鞋呢,而且还是彩绘的!
重点中的重点是,由于刚才又是蹬窗台,又是爬卡车的,而且还在香蕉堆里摸爬滚打了足足两个来回,尼玛旗袍这会儿早已耐不住寂寞空虚冷,也特么跟着主人慷慨激昂起来,而它慷慨激昂的方式就是在自己开叉的部位使了一把狠劲儿,一下子给我直接开到裤衩以上胸往下了!那地方叫什么?腰线耶!腰线!
从小到大,民国时期的影视剧我也没少看,可是还从来没见过哪位女一二三四五六七号,穿着一条拍武打片都不用换造型的超高叉旗袍,满画面寻找飘逸感呢!
“I give you money!”凯蒂理所当然地也想到了将这一整车香蕉买下来的解决办法,就算是花钱擦屁股吧。
司机大哥也没有异议,毕竟香蕉已挂,就算把我们仨就地退毛,扒皮,跟野蘑菇炖在一起,做成人肉火锅,那些已然一江春水向东流,壮士一去不复返的香蕉哥哥们,也不可能起死回生了。
然而,当凯蒂底气十足地从她那玩跳楼都没跳丢的特大号包包里,取出同样特大号的钱包,并且打开时,却发现里面的毛爷爷,哦不,是欧元,貌似已经不太充裕,只剩下两张翠绿色的票票了。像凯蒂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出门往往只带信用卡,却不会带太多钱,为什么呢?票子装多了显得钱包多胖呀,多不好看呀,多不优雅呀,与主人的淑女风范多不搭呀!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凯蒂的信用卡貌似昨儿晚上在她的亲自指挥之下被冻结了吧?即是说,现在凯蒂全身上下一共就剩下统共二百块钱欧元了,折合人民币……也就一千多块钱!?
偶买噶扥!!这地方的人貌似不用支付宝或者微信吧?
我微笑着从那堆香蕉上爬下来,从车后斗往下蹦的时候,那位司机大哥还好心扶了我一把,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做接下来我正打算做的事情了。
回头看去,只见阑珊和凯蒂依然泰然自若地坐在香蕉上,丁点没有打算下车的意思,“你俩是不是打算直接骑香蕉飞跃大洋彼岸,回到祖国母亲温暖的怀抱呀?”
姐俩听到我这番揶揄后,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屁股底下正坐着的好像不是贵妃椅,于是乎手忙脚乱地也开始往下爬。
凯蒂由于鞋跟又细又长,还不小心来了个二度摔倒,还好身子底下有香蕉当垫背,这才侥幸没摔出个尾巴骨暂歇性月经不调来。
我假装很坦荡地一边用压根不通的语言跟司机大哥闲聊,一边儿使余光注意着凯蒂和阑珊爬跃香蕉堆的进度,耐着性子等她俩的脚后跟终于在法兰西大地上站得十分平稳后,气运丹田,蓄势待发,吸气,推!
本女侠卯足了劲儿,一个猛子,连推带撞地把司机大哥干飞出去足有五六米,转身对简直惊呆了的阑珊和凯蒂大喊一声,“跑!”
“啊!?”阑珊和凯蒂绝对没想到我会出此下策,主要是因为在她们这种千金小姐的认知中,但凡能用钱来解决的问题,就绝对不可能出现第二种解决方式。
见凯蒂和阑珊仍然傻傻愣在原地,我赶紧一爪子一个,使劲儿一推,强行迫使她们俩的身体嗖的一下向前冲去,然后借着这股子惯性,凯蒂和阑珊便开始跟着我不分东南西北地一顿狂奔,一边跑,凯蒂还一边喊,“咱们这不是骗人吗?这不是言而无信吗?”
哎呀我去,我真不知道该说这死脑瓜子点什么好了,心说还言而无信呢,等您老人家拿着个空空如也的钱包,外加一套别人的护照,在时尚之都满大街乱溜达的时候,恐怕脑子里面想到的就该变成‘我当初为什么非得那么实在’了!
身后只传来一声一听就知道是类似shit这类的语言,可是司机大哥却并没有拔腿就追,我不禁暗自庆幸,心说总算遇到一个不捏白不捏的法兰西软柿子了。然而,我得意的气焰还未能达到忘形的程度呢,耳边却传来一阵极其清晰的轰鸣声,顺着声音转过头去一看……我靠!人家的确没拔腿就追呀,因为人家是开着车追过来的!
“对不起!我们错了!Sorry!”尽管嘴上在道歉,可是凯蒂脚底下却仍在抹了油似的玩命狂奔,鞋跟都该跑飞了,这算是我自打认识她以来,见她跑得最快的一次了,果然恐惧才是人类的第一生产力呀,甭管是被人吓的,还是被鬼吓的,不过这年头,鬼怪这种东西还真就未必比人更恐怖。
“小道儿!往小道儿里拐!”之前在香蕉堆里摸爬滚打的时候,我已经用身体丈量过这辆大卡车的大致宽度了,由于车身太宽,我断定司机一定不敢轻易将它开到那种在法国还不算少见的蜿蜿蜒蜒,虽不算七拐八绕,但绝对不是笔直一条线的小道里去。
“哪儿有小道儿呀?”阑珊也挺着她那对大胸脯子玩命狂奔,不过比凯蒂更吸睛的是,阑珊一边跑,胸前一边狂甩,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儿早晨选的这套内衣不太适合运动,还是三小姐那对一对傲人的双峰实在太过挺拔了。
“自己搁眼睛看!我又不是GPS,我哪儿知道啊!”我夹在凯蒂和阑珊中间,也迅速狂奔,不过说真的,我要是撒开了跑的话,那可比现在这速度快多了,可是我却不能马力全开拿出真正实力,万一落在后面的凯蒂和阑珊被人家给逮住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我们仨此时此刻这行为,那叫做扰乱社会治安,在巴黎这地方搞不好可是要被判刑的呀!
“我看不见!我找不到!我,我,我……我该怎么办呀!?”阑珊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也不怕一口气没倒匀称再缺了氧。
前路不明,那就只好寄希望于后路了,在我们被大卡车追上之前,也就是刚跑出去没几步的时候,我记得左手边好像有一条十分狭窄的小路,或许跟本就不能称之为路,而是两排楼之间的夹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