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两周天气放晴,Isaac又回到了他忙碌的论文和网球陪练中。
穆叶按部就班的在实验室忙碌。
A大和B大的网球赛在周日,虽然说了不想去看,穆叶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某著名体育频道的网络直播。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在视野里寻觅。看台上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但镜头实在太远,什么也看不清。坚持了十几分钟,看着A大选手频频失分,又找不到某人的身影,无趣的退出了网站。
看着太阳慢慢落山,吃着泡面的穆叶拿出了手机,找到了某人的名字,明知故问的输入了几个字:比赛结果怎么样?
一番心理斗争,身为A大学生,关心一下战绩似乎理所当然。只是网上有直播,又有比分实时更新,发消息问他是不是显得太过愚蠢。
这样想着便举起手机准备删掉,一滴油溅了上去,忙扯了张餐巾纸擦拭,然后穆叶听到dueng的一声,消息发送成功。
穆叶还没来得及撤回消息,电话就响了。
讪讪的把电话举到耳边,“喂。”
“你不是可以未卜先知吗?”那边是带笑的男低音。
“还真是的啊?”这个反问连穆叶自己都觉得虚伪。
话筒里传来一阵嘈杂。
“对不起,有点吵,我还在外面跟他们聚餐。回去以后再打给你。”
“没事儿,你忙吧。其实你回个短信就好了。”
“我是想跟你说中文。”
穆叶想起来,Isaac不会输入中文。
对于“回去再打给你”,穆叶有意的理解为客套的说词。提醒自己不要抱任何期盼。就如人们常说“改天再说,改天再聚”,其言外之意是我现在不想跟你说,不想跟你聚。而至于改天,除非确定了是特定的哪一天,那么就很可能是压根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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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叶生活规律,除了周末会睡睡懒觉,基本都是早上六点半起床,晚上11点睡觉。
现在已经11点过半,穆叶还在追剧,当然她并不是在特意的等待Isaac的电话,不过是眼下这剧太好看,以至于看得废寝忘食罢了。
手机叮的一响,一条短信进来:Have you gone to bed already?
深呼吸了一下,穆叶才回了一个:not yet.
然后电话铃声响起。
穆叶接起电话,“喂。”声音突兀的沙哑,忙清了清嗓子。可能有几个小时没说过话,怕明天起床眼睛肿,睡觉前也不怎么喝水,刚刚电话响又一紧张,声带发紧。
“你怎么了?”男低音听起来格外的温柔。
瞬间触电的感觉,穆叶清了清嗓子,回道:“没什么。”声音还没完全恢复。一说话,嗓子就发痒,剧烈的咳嗽起来。
“喝点水吧。”
“那你……咳咳咳……等等。”穆叶把手机按了免提,放在枕头上,以便走开了也能接上他的话。
Isaac的听筒里传来悉悉索索似织物摩擦的声音,接下来是“哆哆哆”,貌似是穆叶拄着拐杖走路的声音。
一点酒精的作用,又有静谧的夜的渲染,这些生活的杂音,被此刻的Isaac听出了缱绻暧昧,仿佛她就在他身边做这些。
过了几分钟,穆叶才回来,声音终于恢复了清透,“我好了。不好意思啊。”
“不是说没睡吗?”
“嗯?是没睡,在看电视。”穆叶有点不明所以。
“坐在床上看电视?”
“嗯。”他怎么知道?
“对不起,回来太晚了。B大的人刚走。”
“哦,没关系。”他不需要跟她解释的,“其实没什么事,你不用特意再打回来的。”
“也不是没事。你明天不是该复查吗?我下午没事,三点半过来接你。”
“不用了。”穆叶本能的拒绝,“我直接从实验室过去。”
“那我去你实验室接你。”没等穆叶再次拒绝,Isaac就接着说:“我觉得我有必要知道受害者的恢复情况,以便预估将来可能出现的赔偿风险。”
穆叶失笑,“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Isaac停了停,“你……也该睡觉了吧?”
“嗯。那……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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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Isaac准时出现在了穆叶的实验室楼下。
穆叶照旧把Isaac留在了候诊区,坚决不让他陪着去诊疗室。
“为什么?”Isaac问。
“这是个人隐私,受HIPAA【注】保护。”穆叶回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虽然穆叶对美国法律并不了解,但老板有跟别人合作的临床课题,穆叶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在组会上也耳濡目染过。知道病人的病情和记录是受HIPAA保护的,没有得到病人签字同意是不能随便泄露的。
似乎要得到某人的完全信任,尚且路漫漫其修远兮。坐在候诊室等待的Isaac想。
医生取掉了穆叶的石膏,给换了可以随意脱去的支架。并告诉她可以逐渐的慢慢试着承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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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穆叶送回公寓楼下,时间尚早,穆叶想到还欠Isaac的一顿饭,遂说:“你待会儿有事吗?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某人一点也不客气,这倒不出穆叶所料。
“你想吃什么?”穆叶对除了长城饭店以外的餐馆都不熟。
“你本来是打算吃什么?”他把问题抛回给了她。
“面条或者速冻水饺。”这是除了剩饭以外,穆叶常吃的晚餐。
“那就吃这个好了。”
“这不太好吧。”未免太过怠慢。
“已经到你楼下了,顺路。” Isaac在穆叶面前巧辩的能力似乎渐长。
既然如此说,穆叶也不想跟他多磨,想着改天有机会再请他吃顿好的。
吃完水饺,穆叶拿出一个她最喜欢的帆布口袋,把Isaac之前给她送餐的餐具都装了进去。Isaac把那个陶瓷汽锅拿了出来,“这个你留着吧,下次我带只鸡过来,尝尝你的手艺。”
这话说得穆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留下。
“不过,可能得多等两周。这个星期六,我室友组织了一个活动,我要去帮忙,不回家了。不过我星期天没事,你如果想去什么地方走走,我可以做车夫。”
“嗯,好的。”穆叶已经学会不直接拒绝Isaac了,反正也是“如果”,先答应着,免得听他扯皮或惹他不开心。
“哦,还有。”穆叶想起来Isaac的毛巾,拄着拐杖往卧室走去。拿了一根新毛巾出来,“你原来那条毛巾我是洗了,不过我用过的,还是还你一条新的吧。”
Isaac接过毛巾,轻哼一声,“我没有洁癖。”突然留意到新毛巾角落里绣着的MY,“不过这个我收着了。我的那条,你想要留着,也行。”
怎么成我想留着了,穆叶有口难辨,自己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MY其实不过是毛巾的品牌而已,也因为这个巧合,穆叶才屯了他家的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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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穆叶也有安排,陪着司静去相亲。
一大早,司静就抱了几套侯选衣服和化妆包来了穆叶家。当然这些并不是给穆叶准备的,她是让穆叶做参谋。
至于穆叶,司静觉得她无论是披麻布袋子,还是穿绸缎礼服,都各有风味。化妆可以妖艳迷人,不化妆也可以清纯动人。所以无所谓准备不准备。唯一可能有点影响形象的就是她目前的拐杖,没能展示出她素日娴雅的步态和傲人挺拔的体态。
司静不算高挑,所以穆叶给她挑了一条乳白色的短款A字裙,配了深色低色差的碎花宽松麻质短袖衬衣,可以在活泼和温婉之间让人随意遐想。
自己则穿了条中长款的卡其色A字裙,一件制服样式的丝质黑衬衫,松开了两颗领扣,挽高了袖子。把头发松散的盘了起来,露出光洁的天鹅颈。
穿戴妥当,穆叶拿过司静的遮瑕膏,仔细的帮她把痘痘一颗一颗的给盖住。一番折腾,俨然把她的优点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尤其是那双顾盼生辉的明眸美目。
司静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也颇为满意,高兴的搀了穆叶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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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派对是在建筑系的一个能容纳一百来人的多功能教室举行。
穆叶和司静到达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少人,从门口的工作人员那里领了印着名字的心形胸针牌,司静就开始四下张望。
据她的研究显示,这次参加的男女生各三十来名。至于她的数据来源,穆叶暂时不得而知。
穆叶不好意思去打量别人,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教室的布置上。
桌椅在教室里被摆成了一个“回”字。中间的大餐桌上放了甜点饮料等吃食,周围一圈虚线的“口”则空着,里外放了相对而立的椅子。每张桌上都贴心的放了便签纸和笔,自然还少不了红色的玫瑰。
屋里到处都是粉红的爱心,飘在天花板上的心形气球,桌上的心形便签纸,桌布上心形的印花,还有投影仪幕布上漂浮在赞助商名单上的粉色泡泡。这一切似乎都在昭示少女怀春待嫁的情怀。可是穆叶明明并没有那么着急想把自己嫁掉,而此时的气氛让她觉得仿若是要把自己明码标价的卖掉似的。
她突然生出一种羞怯感,窘迫的扯了扯旁边司静的袖子,低声道:“司静,我想回去了。”
司静转头笑道,“怎么了?没看到帅哥?”然后神秘一笑,“你放心,我预习过,如果他们没有盗用照片的话,还是有几个……”话还没说完,司静突然愣了愣,望着对角线那头的门促狭的笑,“嘿,说帅哥帅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