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湛替萨乐君牵着霜衣白马，冲着甘劭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了。

　　因为他还要前往香山校场，所以不会逗留太久。

　　“苻湛，你要的军需品和冬衣都已经准备好了，让人直接装车就成。”甘劭自然也清楚苻湛的行程，“趁着他们忙活，你也进屋喝杯热茶，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于是，苻湛和二营的兄弟们打个了招呼，吩咐好相关事情后就跟着萨乐君一起穿过垂花门，朝着堂屋走去。

　　途径小院的时候，苻湛和萨乐君都觉得这个暗桩的环境还不错，与比较宽阔的街道距离较远，僻静也隐蔽一些。

　　周围全部都是光秃秃的白杨树，此时的阳光看着灿烂，暖意不浓，不过罩着这些光秃秃的树干在地上投射出形状各异的光斑，看着挺有趣的。

　　“腊梅是新栽的吧？”苻湛眼尖儿。

　　甘劭点头，“有女眷住在这里，总有点缀一下。”

　　萨乐君以为甘劭说的是她，不由咧嘴，“我不在意这些的。”

　　没等话音落地，堂屋的台阶上传来了女子特有的声音，“你不在意，我在意。”

　　此人是林舒身边的侍女莹莹。

　　可她出现在这里，无疑让萨乐君十分震惊。

　　苻湛也脚步一顿，不过很快也反应了过来。他冲着甘劭挑了挑眉，“你怎么没在信里写这件事情，林舒身边的侍女居然是你的人？”

　　“甘劭，你也太不厚道了，早知道莹莹是你的耳目，我当初何必在墨月山庄犯险！”萨乐君的声音也闷闷地。

　　没等甘劭解释，莹莹却主动开口，“两位误会了，我是子豫安排在林舒小姐身边的，原本是真心要照顾小姐的，可事出有因，自打来到京城，一切都变了。”

　　莹莹婉转地将她和林舒之间的主仆轻易叙述了一遍，她之所以会来到暗桩纯粹是因为走投无路了。

　　“我从林舒小姐那里知晓了魏若蓉吃了败仗，又听闻了尉迟辽的事情，想要顺藤摸瓜多打探些消息的，结果却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反而试探出了猫腻。”莹莹声音哽咽了起来。

　　“若非林舒小姐顾念着打小我侍奉她的情谊，决计不会轻易放我离开墨月山庄的。”莹莹眼眶都红了几分。

　　堂屋里的地龙烧得很旺，莹莹过于苍白的脸色才渐渐恢复了血气。

　　甘劭看向萨乐君，“我是在东郊的那间首饰铺子查账时见到莹莹的，她被仗责后逐出了墨月山庄，我差人将她救了回来，安置在这里。”

　　“既然如此，那莹莹就好生调理身体。”萨乐君笑着拍了拍莹莹的手，帮她诊脉。

　　待写了药方之后，莹莹拜谢了萨乐君等人，拿着药方去了小厨房。

　　“她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内里血虚，诊脉后我更肯定这是中毒之兆。”萨乐君原本还担心莹莹和那互市遇到的独臂丁松一样是个双面细作，可把脉之后才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林舒哪里是顾念主仆情分，仗责之后留了莹莹一条命。逐出墨月山庄时又给莹莹下了毒，此女真是心狠手辣。”甘劭感叹了一句。

　　苻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问了萨乐君一句，“这毒能治吗？”

　　“要调理个半年左右，估摸着能多活个三五年的时间。”萨乐君如实回答。

　　甘劭也实话实说，“她是子豫安插在林舒身边的人，在子豫回来之后，让他自己处理吧。依我看来这个莹莹或许还有用处，但我此时顾不上考虑这些。”

　　“是生意出了问题吗？”萨乐君挑眉问了一句。

　　没等甘劭回答，反倒是屋外的侍女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将热气腾腾的饭菜和汤水都端上了桌。

　　“边吃边聊吧，苻湛还要前往香山校场，时辰耽误不得。”甘劭示意萨乐君和苻湛动筷，亲自倒了两杯鲜奶放在了他们面前，“你们舟车劳顿了几日，马场那地方条件艰苦，辛苦了。”

　　萨乐君和苻湛吃东西的间隙，才从甘劭口中得知，生意不好做的原因是落山与京城之间的水路与陆路商道出现了问题。

　　因为落山新帝连连吃了败仗，导致燕军把控了水路、陆路的盘查权利。这意味着过去二皇子魏毅给他们的好处都被打了折扣，税收依旧不必上缴，但违禁品会被扣押。

　　“燕军的营地就驻扎在落山新帝百里开外的地方，几个商路必经的路口都设置了关卡。”甘劭叹气，“这过境的赋税太高，从关外铜铁矿运来的东西都被燕军胡搅蛮缠的扣下了。”

　　萨乐君捧着热气腾腾的鲜奶茶，“在过境关卡上收税银的胥吏都是上头有关系的，看样子是二皇子魏毅故意在敲打我们。”

　　“平日上缴些银子都能混过去的，无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我们手里有魏若蓉给的通关文牒，可以自由出入边境州郡。”

　　苻湛也分析，“违禁品的私货都是成千上万的税，没上面人的命令，胥吏哪有胆子敢扣押！”

　　“看样子魏若蓉自从云雀关打败之后，必定没有瞒住消息，这二皇子魏毅肯定也知晓了晋国大将军王回归的消息了。”萨乐君说，“这魏毅当初是派人调查过我们的，想必第一时间就怀疑我们身边的阿辽。”

　　与此同时，二皇子魏毅也没有闲着。

　　区别于平日的装扮，今日的魏毅身着蟒龙的劲装，跨在马背上，手里的马鞭勾住了近卫的手腕，抽出递过来的密信。

　　“主子，冠定侯在关卡出扣押的那些铜铁已经运到了咱们的武器库，交给军匠锻造新的兵器了。”近卫如实汇报。

　　二皇子魏毅松开了马鞭，将那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后边策马追上的夏侯晨阳冲着魏毅喊道：“二哥，你今儿怎么来马场了？天气忒冷，跑起来才舒畅。”

　　没等魏毅回答，他座下的马屁股就被夏侯晨阳的鞭子抽了一下，近卫识趣后退，瞧见魏毅的战马风一般冲了出去，若非近卫闪避的及时，怕不止是吃了一嘴灰土了。

　　“七弟，跑马不是这样跑的，你若保存实力，这便没了一丝，今儿你若是赢了二哥，我有重赏！”

　　魏毅知道夏侯晨阳爱惜座下的战马，根本不会硬冲，所以才用激将法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