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平地区,胡昊的宅邸山下,顾卿云为了更好地照顾两个孩子,从原本的空间中搬了出来。出于个人兴趣,还在山脚下寻了一片地,种花养草。
天空晴朗,云朵稀疏。她正仔细地为那些精心挑选的花草品种浇水。
这些绚烂夺目的花朵,有的已存在几千年,有的甚至不属于这个时代,是旧日的遗存;还有一些属于特殊的异变体,能被顾卿云精心照顾的,绝非平凡之物。
为了让这些出身各异、生存环境不同、所需养分也迥异的花朵持续存活,脚下的土壤都是从数百甚至上千个不同地方采集而来的,就连浇花的水也富含各种矿物养料。
由于顾卿云时常在周围的城镇以及山脚下被路过的行人遇见,这位前段日子突然出现、气质非凡的女子,早已在居民中形成共识:
她是一位在此隐居的高人。
甚至有人以为,山上的府邸就是她的居所。
就在她悠闲浇花之时,时结千缘走了过来,默默帮忙。她没有多言,只是像个乖巧的孩子般协助长辈做些农活。
顾卿云开口:“想好接下来去哪玩了吗?”
“我想去找师傅。”
“想找他呀!”对孩子这个请求,她表示理解,却依然不能答应:“不行哦,他现在只是一名学子,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
千缘很乖巧地没有再说什么!
顾卿云缓缓说道:“你要知道,你们的师傅,他是个可怜的孩子。独自一人来到我们的世界,迷茫地游历了那么久,几乎没有什么归属感。”
“如今这个选择,对他来说很好。以普通学子的身份,去认识更多人,结交更多朋友,更熟悉这个世界。在这个过程中,他会逐渐了解、甚至喜欢上这里,对这个世界产生认同与情感。”
“所以,我们尽可能不要去打扰他。让他好好享受现在,多看看多玩玩。这是一段自由的时光,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嗯,我知道!”
现在这个被胡昊命名为时结千缘的人造人,虽已存在万年之久,与无数人相处,在这个过程中留下不同的人生!拥有保存在记忆模块中那如同厚重史书般的回忆。
但现在的她,只是作为时结千缘而活着。
她给自己调整为十几岁孩子应有的情感,甚至因此生刚刚开始不久,按照程序选择,处事仍更倾向于感情用事。
在这一世的生命里,她想要依赖的只有作为家人的师傅,以及那些认为可以交流的师兄师姐。
对于这些与创造者生活在同一时代的前辈,能够接受却难以完全融入。她有属于自己的情感,更亲近那些相处频繁、待她友善的人。
顾卿云看着她有些失落的样子,问道:“今天不是周末吗?那些孩子没来找你玩吗?”
为了不让千缘太孤单,希望她像普通女孩一样与那些非同龄人相处,顾卿云特地在山下城镇里租了一间房子。作为刚搬来的邻居身份,可以多接触那些纯真向上的心灵。
为方便起见,顾卿云还建立了空间连接,当孩子们按响镇上房子的门铃时,哪怕身在山上,跨过一扇门就能瞬间抵达。
“已经有人升学离开了。”
“哦,已经七月份了,又是新的学期!”她接着问:“百灵呢?不会又自己跑出去了吧?”
“没有,它正在看书。”
“看书啊!”卿云略作思考:“刚买的那些书,你又都看完了吗?”
“看完了!”
面对这位只阅读不思考的孩子,浇着花的顾卿云教导她:
“你要明白,记录完和看完是两回事。你要学会品鉴,以人的角度去理解作者描绘的世界,而不是靠记录、生硬地浏览。”
千缘表示:“如果有一本真正的好书,我也愿意好好品鉴。但如今市面上的这些书,和我记忆库中保存的许多故事内容极其相似。”
对于这样的解释,卿云表示出理解。
“好吧!现在的路,前人早已走过,或者说现在的人就在借鉴前人的故事。想要一本完全独创、道理全新的书,非常难。如果真的出现,要么杂乱出奇令人难以理解,要么是连神都未曾读过的。”
经过一上午的忙碌,浇花的工作结束。两人坐在园圃中的小庭里,顾卿云沏好茶,轻轻递给时结千缘。
“谢谢!”
“不用客气。”
千缘望着四周绚烂的花景,轻声感叹:“很多我以为早已彻底灭绝的品种,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而且不是通过实验复刻的,是完完整整从自然中保存下来的。”
被她这么一说,顾卿云温和地笑了:“幸亏我从小就有喜欢种花养草的习惯。每次苏醒有空时就随手收集一点。时过境迁,有些曾经在路边随处可见的花,竟只有我这里还存着最后一株。”
她顿了顿,望向远山,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与希望:“不过,也许在某些隐蔽、还保持着原始生态的地方,这样的花朵依然在安静地盛开着吧!”
千缘轻声感慨:“自然的变迁,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总会有新的生命不断诞生。”
顾卿云点头附和:“说得好。无论环境适宜还是恶劣,人的文明仍会延续。只要不放弃,只要心中还有信念,生命便可生生不息。”
林间传来翠鸟的清鸣,风穿过树梢留下轻柔的声响,各种杂乱却悦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置身于这片花海,双眼被争奇斗艳的色彩填满,鼻尖萦绕着各异却和谐的芬芳。
千缘将目光从花海移回手中的茶杯,情感模块不由自主地涌起思念与担忧:
“前辈,我不求师傅的生活一帆风顺,只希望他不要遭遇太多危机。生活方面我倒不担心,可是境界方面,您怎么看?”
“不妙,不知,”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她坦然说道:“作为外来者,他实在太特殊。虽然说我以前也见过其他入界者,但像他这样的,目前仅此一例。”
语气沉静却透着一丝凝重:“主要是不明白世界对他的态度。为何要如此安排?还是说,是因为他继承了这份孤独的原罪才会这样?我无法确定。”
“前辈,那师傅能活到过年吗?”
“不至于到这种程度,”顾卿云安慰孩子,甚至用了一个特别的排比:“何况,我们这些人可是曾拯救世界的,又怎会连一个人都救不了?”
千缘凝视着杯中浮沉的茶叶,心中有些猜测虽从未亲眼所见,却隐隐成形。只是她总觉得,这些话不该由自己说出口。
顾卿云看得出这孩子心中仍有未解之惑,便温和地问道:“看你这样,是不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我都可以告诉你。”
千缘抬眼看了看她,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说吧!”没有催促,只有长辈特有的关爱与包容。
“前辈,我要问的这个问题,”继续卡壳,仍在犹豫该不该开口。只因她存在了如此漫长的岁月,比谁都更懂得离别之苦,所以才不愿轻易触碰。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前辈,你们,一开始应该不止现在这些人吧?”
刹那间,顾卿云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会知道这些。但她毕竟历经万年风雨,心志早已坚定,只是平静答道:
“是啊,曾经还有好几位呢!”语气依旧温和,却隐约透着一丝怀念与感慨:“只是这上万年时光,又岂是那么容易跨越。”
“抱歉,让您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没关系,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秘密。”
千缘心中歉然,知道打住最好,然思绪模块进入了求知模式,再次开口:“我还有一事想知。”
顾卿云注视着她,前面的对话中虽是没任何铺垫,却已料到她会问什么:
“你是想问那个人的事吗?”
没有任何的名词称呼,这是存在于旧时代那个特殊时期人们,冥冥之中产生了一种共识。
“可以吗?”
“这个,不可以!关于他的事情,”说到这个话题,顾卿云一贯平稳的声线似乎泛起一丝波澜:“我不知道我们知道多少?我们不知道多少?他总是做出欺瞒的选择,所有事情都自己去扛,以至于,”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能说的都已说尽。
时结千缘凝视着她,记忆模块飞速运转,浏览着关于人皇的记载,关于世界崩坏、空间破碎的往事。旧时代末期,眼前这位亲身经历者和她的同伴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这个话题已经触及了对方所说的原则问题。
但这或许是关于这个话题的最后一个问题。
再度开口:“还有一件事,不知我能否知晓。”
“不必对我有戒心,就把我当作你的长辈。”
“看您大多数时间都花在陪伴我们身上,其他几位前辈出勤的出勤、养伤的养伤,相比之下,似乎您最清闲。”
“因为,我是我们之中磨损最严重的一个。为了保存实力,应对将来的事情,现在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相当于,我已经退居二线了。”
千缘疑惑:“可是,您上半年不是才和师傅交过手吗?”
“那次啊!”顾卿云微微一笑:“是因为只有我的战力最合适。若是换其他几位出手,担心会下手太重。”
“原来如此!那我要谢谢您,至少没把我师傅打死。”
“哈哈哈,”顾卿云被这句话逗得笑出声来:“他可是我们未来重要的小战友,我又怎么忍心下重手呢?”她随即如往常般温和地问道:
“既然你现在没事,不如带上小百灵,我们再一起出去走走吧?多看看这世界上的大好河山,看一眼,赚一眼。”
“好啊,前辈您想去哪里?”
“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
纵观历史,和平安定的时代终究是少数。这些肩负特殊任务的旧时代的残党,在万年的日月交替中,一半的时间在沉睡中以保存生命;而在苏醒的日子里,又有一半投入世人不知的战场,另一半则奔波于几近失控的乱世之中,他们必须以各种方式介入,将局势稳定在可控范围内。
正因为如此,顾卿云更珍惜眼下这难得的宁静时光。她想好好休息,静静感受,珍惜这最后的安宁……
联盟纪元11320年7月28日
大半个周的时间转眼即逝,在这七天的上课时间里,胡昊过的有些心情忐忑!那瓶颈松动的感觉随时都能突破,特别是在上课的时候。
每当突破的预感袭来,就像急着等下课上厕所一样迫切。可偏偏临近下课,那感觉又逐渐消退;等到放学铃声真正响起,一切躁动已归于平静,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特地拿出整晚时间尝试催化突破,结果越是心急,越是找不到那种临界的感觉。反而一到白天上课,熟悉的波动便再度出现。
如此反复七日,终于又等到周末。
为了彻底将这解决,拒绝了朋友们的周末邀请!二十七日一下课就直接来到修行塔,兑换连续三天50积分的房间,进行突破。
努力终有回报,总算强行拧开了那道瓶颈,迎来从太觉境五阶晋升六阶的考验。
只不过,有个坏消息:押错题了!
在各方的提醒下,以为这次考验会复刻临海学院的模型,谁知意识空间中浮现的,是一个人体结构模型。
那一刻,心累与无奈交织,押题压错后的那种气愤感,根本没有料到会搞这一手!
不全是坏消息,还有个好消息:这一次的考验似乎和上次并不完全相同。
某种提示自然而然地浮现于脑海:肌肉密度、全身脉络走向、灵源储备总量等!一系列关乎人体的数值模糊又清晰,如同考题自带的引导。
面对这种提示,总有种异样感:这不像是考核本身给出的提示,反倒像某人悄悄递来的小抄。
无论如何,总算有了答题的方向!
只是,关于骨骼强度、肌肉密度、周身脉络参数等需填写的数值,这些对于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简直是无从下手。不仅不知道如何计算,甚至连个参照值都没有。
幸运的是,胡昊这段时间生活中有墨小姐的存在!
多亏她此前为了研究他这名入界者,做过极其全面的数值调查,有关他身体的各项数据都被精确记录。
虽然说结果出来之后,胡昊并未细看,但大致浏览过几眼,勉强留有印象,知道几个关键数值的大致范围。
哪怕只是模糊的范围,在这种关头,有总比没有好。只能一个数值一个数值尝试,相信总会有蒙对的一刻。
于是,在这片思维构建的空间中,开始了一场缜密而反复的计算。
也多亏上《高等灵力论》时,他曾认真练习过各类推算方法,至少不至于在计算上出错。
就这样一步一步尝试、一遍一遍校准,终于在这场艰难的考验中,成功复刻出了与自身完全相同的人体模型。
就在他为这些数值焦头烂额时,想起了关于太觉境的一些知识点:在其晋级所需的几场考验中,虽然艰难,甚至会刻意设置某些特殊障碍,但绝不会超出被考验者的能力范围。
要如何去解决?那是另一个问题。
经历了不知多少次失败,眼前复刻出的自己终于趋近完成。为其覆盖皮肤、构建毛发,最后轻轻点睛,甚至为了美观,还为这具身体制作了一套衣服。
本以为大功告成,可对方却依然静止不动、毫无反应。
理论上,所有数值都已调整到最接近他自身的状态,再也无法修改分毫。尝试微调细节,却像改动了程序中一行关键代码,整个模型几乎崩溃,只好迅速复原。
既然已不能改动,是否正说明,现在已经正确?
百思不解,反复回想自己究竟遗漏了什么。明明是严格按脑海中那道莫名提示操作的,难道提示本身并不完整?
竭力回想学过的所有知识,会想起一个关键:
也许这个考验并不只是复刻一具身体那么简单。
而是要完整地复刻,自己。
身体已成,那灵魂呢?
想起前辈们一再叮嘱:他的灵魂尚且弱小,绝不能轻易切割,否则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损伤。
可眼下,似乎已别无他法。
就在他准备尝试分割时,又想道:这既然是太觉境的试炼,应当不至于涉及真实的灵魂层面,而是要模拟出一个灵魂。
这方面的知识,在年初特训时曾接触过:提取自己最纯粹的本质,进行解析重塑,凝聚出人最本真的意识。
沉入意识深处,开始解析自我,剥离后天形成的念想,再融入本能部分,逐渐凝聚出一个初步的灵魂胚胎。
随后是更多复杂而精细的调整,一步步将这胚胎转化为可用的灵魂体。
当他最终将这缕灵魂融入那具身体,
只见眼前那具躯体眨了眨眼,向其微微一笑,随即化作一道光,汇入了他自己的意识之中。
这并非终点,一个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提问,悄然响起:
“就目前这样下去,你的未来会是怎样的?”
太觉境的修行,不仅锤炼人体的诸般感官,更深层的是对自我的审视与叩问,明了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明白自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若是在入学之前,胡昊定然无法回答。那时的他,迷茫而游离,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
但经过这大半年的大学生活,他已找到了自己愿意坚定走下去的道路,那条名为守护的道路。
战死
这是他给出的答案!
此时此刻,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回答。
当自身成长到足以让前辈们认可之时,便将履行昔日的承诺,立于众生之前,尽己所能,守护身后的一切,守护那些他想要守护的人。
他的意识,认可了这个答案。
太觉境五阶,突破!
太觉境六阶!
苏醒过来,重返现实,只觉周身状态前所未有的好。终于不必再为此悬心,终于可以回归安稳的课堂,继续自己喜欢的生活。
看了一下时间:二十九日下午1点34分!
还好,未到三十日,周末还未结束。心想,或许还能问问朋友们是否有空,补上这个周末应有的欢聚。
等等,论文报告好像还没写!
况且,现在提前出去,这间一天五十积分的修炼室未免浪费。不物尽其用,总觉得有些亏。
于是决定:就在这写作业,待到今日将尽再离开。并且,一定要记得把剩余未使用的五十积分兑换回来。
如今虽宽裕了些,他却从未忘记那段参加一次志愿者活动只能赚取一两点积分的往日时光。
从纳戒中取出纸笔,打开平板查阅资料,顺便给朋友们发去消息:
我已成功突破,明天都有没有安排
日子,就这样平凡而充实地继续着……
注:[属于个人的人生主线,以这般欢乐,平和的节奏继续着!]
[这本书,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故事,这是一个世界的故事,用于梳理作用,从本章开始将进入《与此同时》系列,在这个联盟纪元11320年左右的时间节点,将简要呈现三十余位角色各自的处境与所面临的事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