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所大宅里已经生活了很多天了,只是我已经不再像在幽兰谷中那样数着日子生活了。
因为这里不再是我家,也没有小竹楼那样熟悉的后墙让我随便涂鸦。我一直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借住在这里而矣。
过分的悲伤和任何情绪都不是为客之道。
……
“姐,你练错了!”
“谁说的,师傅就是这样教的。”
“……你这样练我们就没办法双剑合璧了!”
“谁管你,我这样厉害一些,再说了,这样不是很漂亮吗!反正你的功夫比我高,你就迁就一下我嘛!”
……
我拖着腮还在发呆,一旁练武的青音和青童姐弟俩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吵起嘴架来了。说实话,有了他们的陪伴,我最近开心了很多。
这些日子,青音见我喜欢花草,每天一大早都会拉着我来到这后花园中。然后把我安置在凉亭里,放一把古筝,摆上几盘糕点、水果,她便去一边与青童练剑。
但我大多时候,什么都不会做,只是坐在那赏花、看他们练剑,或是发呆。
这满园的牡丹开了谢,谢了又开,又有这姐弟俩武剑、吵嘴相伴,即便是整日的发呆这日子过得也是飞快。
只不过我发现这园子里的人极少,除了青音、青童和那每日进来洒扫的两个丫头之外,似乎再也没见到其他人。
虽说这样安静的日子惬意的有点像当初幽兰谷内的时光,但是我心里知道,这只是君成安为我营造的假象。
我原以为这爹娘一直期待着我来看看的外面世界有多繁华,可是站在凉亭上望过去,也不过如此。
在爹娘准备让我离谷的时候,我还计划着,就依着他们的意思,安心跟着君成安来到他家,等他院里的那些女人们开始上演小妾进门的戏码,一堆的女人来斗我,我就闹他个君家鸡犬不宁。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的离开他,偷偷回到幽兰谷了。
只是现在才发现,原来君成安没给我这个机会。
多好!
可是这更让我看清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想必这里就是传说中给那些小妾住着的外宅了。
虽然是一场春梦成空,可是却也坚定了我必须要找机会离开的念头。
“小姐,你看,我和青童刚刚给你摘了一把花,我们回去插在花瓶里,好不好。”
园里的牡丹这些日子已经快要凋谢了,一些阳光充足地方的玫瑰又已经开了一两朵。角落里的几朵芍药美得不可方物,还有那一树的木槿,也是骄傲的挺着胸膛。
甚是美丽。
我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花,欣喜的捧到鼻下闻了闻。
青音向来会讨我的欢心,就例如她们为我摘的这束花,虽然五颜六色的,杂乱无章,但是却给了我极其舒适的视觉感受。
有些像我在谷中为娘亲摘的花束的样子。
也像我现在的生活一样。
我充满感激的给了青音一个微笑。
“小姐,你又在发呆了吗,整日的都在想些什么啊?难道这花不好看吗?”
“好看!”
我木讷的点点头。
但是,我并不想跟他们过多的交心。
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走的,离开君成安那个坏蛋。我害怕我走的时候会多了牵挂和别人用来要挟的感情。
所以冷漠是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
这些日子,也不知君成安是不是回去他那君家大宅了,毕竟他自谷中回来便整日的守在我身边,实在该回去看看了,也许那边的家人担心了。
若是他妻妾成群,想必还要有一阵才能回来。
“小姐,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厨娘给你做?”
又听到青音的话,我摇了摇头。
淡然一笑。
“你的花很美,谢谢你!”
“小姐,你看你总是走神,我问你中午到底要吃些什么?”
我尴尬一笑。
“对不起,青音,我没有听清……”
我抱歉的瞧着青音。
可是青音却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跪在了我面前。
“小姐,是青音的不对。您不要这样说。”
我赶忙拉起了青音,有些不悦的看着她。
“你这是做什么?我说过的,以后不要再这样跪来跪去的了!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我已经告诉过她好多遍了,为什么她还是这样小心翼翼呢!
“小姐……”
青音有些委屈的低垂着头。
我心里恼火,却不知如何跟她讲清人人平等的观念。
我还记得上一次跟她讲的时候,她居然吓得一直哭,还问我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小姐,你不要生气,下次我便记住了。能服侍你是青音的服气,我知道这是小姐的恩赐,免去了我许多的规矩,又能与小姐平起平坐……以后我会记住的……”
青音的声音越说越小。
我看着青音姣好的容颜和脸上的娇俏,心里总是温暖的很。
这不就是自己曾经的模样吗!
她也还只是个孩子啊!
但是现在,我的确不知自己是十二岁的蓝依,还是那个在二十五岁便死了的兰一了!
也许我该试试做几天那个二十五岁还没活够的兰一的生活吧!
毕竟这个十二岁的蓝依似乎已经随着爹爹娘亲的死也死在了山崖下。
否则她又怎么会跟着这个坏透了的君成安回这所谓的外宅苟活呢!
又怎么会如此贪恋这个坏人的温暖怀抱呢!
这是我能给自己糟透了的生活唯一体面的解释了。
……
“姐,我就说咱们小姐有病,你还不信,你瞧她不是发呆不理人,就是说一些从没听过的想法……”
“青童,你又开始胡说,小姐只是在想事情。”
“想事情,你看有哪家的夫人会像她这样不让人称奴婢,不喜欢咱们行礼,更不用说敬词……我…我这是替咱们太……”
“青童!”
青音狠狠地瞪了青童一眼。
来时师傅多次嘱咐他们,只负责照顾蓝依,千万不能多言。
小青童诺诺的没再说话,也没理青音,只是双手叉腰有些生气的看着我。
从我这里望过去,这个青涩的男孩样子很是好笑。
我便扬起了嘴角。
“喂,小青豆,我可以允你以后行礼并称我为主子,不过你倒是说说我哪里有病了!”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叉起腰,摆出一张苦瓜脸,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
青童看着我的样子,脸涨的通红,气的有些语滞。
“姐,你看她,真不明白,咱们爷……”
“青童,休要再胡言乱语,小心惹怒了咱们师傅,没有好果子吃!”
青音拉住了青童,没让他再说下去。
但是我心里却明白的很,别忘了,我现在的心理年龄可是二十五岁的大人哦!
青童不明白君成安为什么会养我这个外宅!
他说的对。
我也不明白。
看着眼前的古筝,青音说这是君成安特意为了寻来的。
不仅仅有古筝,我那房间的隔壁屋子里还有一排乐器呢!
尤其是那几把古琴,一看就价值不菲。若是我娘亲能看到肯定会爱不释手。
……
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君成安。
可是他这人心细的很,总是知道我喜欢什么,缺少什么。
“你真是个蠢女人!”
青童还在那边不愤的撇了撇嘴。
“青童!你再敢胡说,我就再也不让师傅放你出来了!”
“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要在外面!”青童有些委屈的说着。
我看着又开始吵嘴的姐弟俩,轻轻的抚上了琴弦。
做那个二十五岁不干死去的兰一吧,好好体验一下这无情的生活!
等生活折磨的兰一死去活来的时候,就随着蓝依一同死去。
挺好的!
指尖轻抚琴弦,悦耳的前奏响起,我缓缓唱到。
“藏进心口的刺
不枉寻也如此
沉默有时最后因你放肆
浓墨难沾心事
寒夜怎寄相思
沉默有时念想有时
谁诀别相思成疾莫问天涯,也莫问归期
怎奈何无人了解情断之时,冷暖自知
谁诀别相思成疾莫问天涯,也莫问归期
怎奈何无人了解我心思……”
………
突然我就想起了这首《莫问归期》,怎奈何无人了解我心思!
君成安懂我需要的一切,却永远不知我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