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貘其实并不觉得太饿，也不怎么饿，可能是因为这里就是一个梦，也有可能帝陵观老道的那一枚灵丹的缘故，甚至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先前在黄大仙道观就吃了一顿……
所以，他并不饿……
他草草吃了两口之口，撕下几大块肉，吃得满嘴油之后，就转过身去，手里拿着一块烤羊排，开始变得慢条斯理吃起来。
“龙虎山这里还有贵人来？”
张清貘刚开始问话，立马就感应到身后有动静，可以想象，在他身后，有人在狼吞虎咽……
“有这么饿吗？”
张清貘觉得又出乎自己的意料，看着不像饿得快要咽气的模样，可如果不是真的很饿，她作为一个公主，至于吃相难看吗？
“一整天都没吃……”
“我就感觉，有点紧了点，所以这个白天，我干脆就躲起来，没出来……”
“不会是因为你吧？”
“我感觉，也不那么像……”
“应该就是那位贵人今天要离去了……”
“离开龙虎山，所以，这个小厨房才能空出来……”
“要不然，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被那和尚跟道士摸进来……”
这一下倒是勾起了小道士张清貘的兴趣。
不过，他感兴趣的地方，可能在一些人看来会有些特别。
“你是说，那位所谓的贵妇人，在龙虎山上，还能有自己的护卫？”
“龙虎山会允许他们进来？”
“不过，龙虎山的道人，好像也不是那么称职的护卫……”
“如果在龙虎山上，那位贵人出了事，那可真就是好事变成了坏事了……”
“这样看来，允许他们上山，也是合乎情理……”
“那你说，会有什么好事？”
张清貘觉得自己此时在这个黑衣人的心目中，也不再是一个小道士了，当然，他也不会认为，对方就会将他看成是什么心腹大患……
他什么也干不了……
但有些特别，是肯定的啦……
她自己不就一直这样说的吗？
所谓的，小道士不一样……
“好事？”
“不可能是好事……”
“像这种事，一旦有牵连，就不大可能是好事……”
“不过，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龙虎山不可能让别人知道的……”
“所谓的结交贵人……”
“其实是那个武当，最喜欢这样干……”
“当然，他们是有优势的……”
“在某些方面，很有优势……”
“可龙虎山，却一直都刻意离俗世远一点……”
“而第一大教这个名头，当然就表明了很世俗……”
“可即便这样，他们在某些方面，还是可以拉开点距离……”
“不过，这样的话，可能就要倒霉了……”
说的模糊不清，有头无尾的，可张清貘却能完全听懂……
看来就是暗示，龙虎山没能满足老赵对龙虎山的某些安排，所以，老赵就要下狠手了，龙虎山就要倒霉了……
当然，这是她认为的，这位小公主自己的看法……
但就他的看法，不管怎么样，大体都是要引入张家界这个概念的框架的……
张家界，很厉害，里面有大秘密，对老赵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而这，就是老赵所有动作的最底层的逻辑！
这位公主说的，暗示的，不一定就是错的，可是，都是一些枝节，即便都对，这些问题构成了龙虎山的苦恼，而龙虎山都解决了，恐怕还是要闹翻！
因为，张家界这个词就表明了，这是龙虎山自己极其私人的地方！
是私有财产！
对龙虎山来说，那就是神圣不可侵犯！
龙虎山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松口的，更别提妥协了，就更不可能完全臣服！
对于这一点，作为一个龙虎山的小道士，还真的没有什么责怪的……
别说是现实中龙虎山的这个结局，就是最好的结局，……
就是东大陆所有人以为的那样，完全的泯灭，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他也说不出规劝的话！
如果龙虎山认为这就是根本的话，那他就会沉默，他能做的，是自个逃命去！
他不会阻挠龙虎山的选择，可龙虎山也不能选择他自己的命运……
他还没活够呢，自然不会跟龙虎山一起死！
陪葬这个说法，如果还能有一点正面意义，那总得要让当事人心甘情愿！
龙虎山天师要让他送死，他当然不会遵命……
反出龙虎山自然成为必然！
当然，这只是他的看法，也只是他的决定！
他代表不了他师父那些龙虎山道人，但同样，他的师父也代表不了他，更不能替他做决定！
如果他师父选择给龙虎山陪葬，他会尊重，但肯定不会跟师父一起死！
“是哪位贵妇人？”
“能够让龙虎山这样重视的，应该也不多吧？”
张清貘其实并不在意，但也有一点好奇。
“不知道……”
我靠！
张清貘当场都想转过身，让她吃不下去……
“龙虎山是在寻求哪些贵人的帮助？”
张清貘觉得，应该也不是吧……
“不会……”
“反而相反，应该是那位贵人在寻求龙虎山的帮助……”
“只是，现在的龙虎山，应该也没有多少心力放在她身上……”
“她要上山，应该就是想要去见一见龙虎山天师……”
“可能是有什么棘手的麻烦，想要龙虎山天师亲自干预……”
“可惜，龙虎山天师，不会出手……”
跟他的判断，在第一点上是相同的，龙虎山应该不是在求助于这位贵妇人，因为，龙虎山的麻烦，症结在于皇帝身上，这一点，想必在龙虎山的最高层里，应该是可以明晰的……
如果这个时候，连这一点都摸不准，龙虎山完蛋了也是活该……
就这么点水平，应该要完蛋……
“要龙虎山来干预？”
“是为了什么？”
“施法吗？”
不过，龙虎山天师肯定不会是宗教一般宣传自家教首的那样，什么慈悲为怀，什么宅心仁厚……
谁信？
只有愚夫愚妇会信……
嗯，可能来的女人，就是这样一个愚妇？
也有可能……
不过龙虎山天师不见，这是一个很正常结果。
“不知道……”
“可能是跟龙虎山有旧……”
“也有可能，是跟龙虎山谋划什么阴谋……”
“也有可能，龙虎山要入世了……”
“也有可能，龙虎山需要在俗世之中，有这样一个龙虎山的代表……”
看得出来，就算是这个女人知道跟龙虎山有着巨大的立场冲突，十有八九彼此为敌人关系，可依旧对龙虎山没有一个宏观层面的警惕……
重视也不是不重视，可她的态度，正如先前表露过的，龙虎山已经有了自己的宿命。
这是不可更改的！
既让人感到悲哀，也更彰显了无奈……
更让他这个知情者，真正目睹了龙虎山真正命运的人，感到了一种耻辱！
名曰：无能！
张清貘的心情，当然不能没有起伏！
而这一点，被对面感觉很灵敏的女人给感应到……
她诧异地抬头，朝着小道士看，审视地看……
感觉到有目光看过来，张清貘本能地拿眼睛扫过去……
“你摘下来那块布，小道也还是看不到你的脸啊？”
“那你为什么要让小道转过脸去？”
张清貘看到了一张没有面容的脸，平滑的脸，有五官，但却是模糊的脸。
“第一，我没有叫你转过去，是你自己转过去的……”
“当然，我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好意，还算不错……”
“我心领了……”
“至于，你看不到，那是你实力太低了……”
“别人是能看得到的……”
这就是这个人的说话风格，还真不是人坏不坏的问题……
那就是说，如果不是公主的话，这个人是一点人缘都没有……
当然了，人家能有这样的性格，那也完全是出自这个身份……
公主就是公主，不会因为这个公主披上的华美公主裙是什么样式，是什么鲜艳的颜色，而在本质上有所差别……
当然了，这应该也有这个人本性的缘故，也不是所有的公主，都这个德性……
“你还是把那块布蒙上吧……”
“看到你那张脸，有点犯恶心……”
“有照过镜子吗？”
张清貘还是转过脸去，手伸了过去，又抓起一块羊排。
别说，这玩意，跟黄大仙的那一顿比起来，还是要好吃不少……
是手艺问题，还是材质的问题？
“照过……”
“用魔镜照的……”
“魔镜说我的容颜，就是天朝的第一美人，也不能把我压下去……”
张清貘心里突了突，真是让人头疼啊……
这是不是魔镜看出来了点什么？
在试探他？
这种不经意地带出点这个世界貌似常识的内容，总让他有种惊心动魄的心悸啊……
“你不会就是那个天朝第一美人吧？”
张清貘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回去，但没有转过脸去，意思应该是暗示出去了……
“你不用拿言语来挤对我……”
“我是不会给你看我的真容的……”
黑衣人摇头，一张没有面容的模糊脸庞，依旧精准地表达出了不屑的表情。
“好了……”
“我吃饱了……”
“你也差不多了吧？”
“收拾一下……”
“麻利点……”
张清貘倒是吃饱了，可他没有起身，疑惑道：
“我来？”
可随即听这个女人的口吻，并没有什么情绪在其中：
“我不会。”
我靠！
张清貘只好站起来，立马站起来，将这杯盘狼藉的一桌子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