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洛的思绪陷入混乱,她初遇少年时刚从猎人的陷阱中逃出升天,浑身是伤,拖着一条伤腿艰难前行,少年救了无助伤重的她。
那时她缩成一团敌视少年,他一伸手就被她咬伤,可他依旧没有退缩,将她抱在怀中,“你伤的好重,别怕,我没有敌意。”
她口中还有少年血的味道,望进少年的眼中,很美的一双眼睛,摄人心魄,墨白在瞬间听到心中花开的声音,那个单薄的少年,在之后短暂的两年中,给了她无限的温暖和陪伴,一点一滴,仿若织就的锦绣,绚烂多姿,让她再也不能放下。
是梦吗?可这个怀抱如此温暖真切,小心翼翼护着她,在巨大的疼痛中给了墨君洛莫大的依靠、安慰。
好累,好痛……
“少年……”
南言轩看她神色变得舒展,似是做了美梦,少年,他微微扬起嘴角。
辰星在屋外候命,看南言轩从堂屋出来,赶忙上前禀明情况,“公子,属下办事不力,始作俑者没有抓到。”
辰星原本是陪同南言轩到梦竹小院取些东西,然而两人行至一半就听到救命的声音,于是立刻赶往,这才救了墨君洛和芙蓉。
南言轩清洗手上的血污,“只要动手就能查到蛛丝马迹,留意下他那边的动作。”
“属下明白。”辰星抱拳领命。
南言轩把手中的药方递给万华,低声嘱咐了几句,后面的话却是对辰星说的,“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南宫泽找来。”
想了想后又道,“弄些换洗衣物来。”
辰星瑟缩了一下,泽公子最讨厌别人扰他清梦,少不得又要被折腾几日!
“公子与这墨家小姐颇有缘分,几次救她于危难。”
辰星看南言轩瞥了他一眼,立刻噤声,领命离去。
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南言轩想到昏迷中柔弱的墨君洛,若不是暗中安排保护她的人及时来报,她会不会又一次离开他了。
“三皇子,您能稍微快些吗?”辰星已经第N次柔声的询问,他看着逐渐微亮的天色哀叹,已经等了南宫泽一个时辰了。
屋门被暴力推开,险些撞上辰星的鼻子,他不动神色的退后一步,忽略南宫泽愠怒的面色,屈身问安,“三皇子早。”
“本王可担不起你一声早,”南宫泽整理下微乱的衣袖,颇有些咬牙切齿,“南言轩那个夜猫子,每次都来扰人清梦。”
周围的人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下人簇拥着南宫泽到府宅门口,早已有人牵着马等在一旁,南宫泽打个哈欠,翻身上马,辰星正欲骑另一匹马,就听到南宫泽幽幽的说道,“辰星,听闻你轻功甚好,那就别累着这马了。”
辰星欲哭无泪,他看着南宫泽逐渐模糊的背影哀己不幸,三皇子,我又不是鸟……
南宫泽背着药箱,故意在进门的时候弄出很大声响,南言轩求人在先,起身到院中相迎,南宫泽正负气背手,满脸抱怨,眼见他出来,一字一句开始控诉,“十三哥,鸡都不及你早,你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我定会前来?!”
南宫泽私下里从不按辈分唤南言轩,又因南言轩比他才虚长几岁,他总是喊他十三哥,觉得这样亲切,能显出两人的情分,南言轩对他颇为疼爱,自然由得他去。
“是我不好,”南言轩顺着南宫泽的话,简单说了下昨晚的情况,转身进屋,“先来帮我吧。”
南宫泽难得听到南言轩顺着他,不禁喜上眉梢,连早起的那点怨气都没有了,屁颠屁颠跟着南言轩身后进了屋内。
南宫泽看了芙蓉,到堂屋看到床上面色苍白的墨君洛时神色微变。
南言轩询问道,“可有解?”
“十三哥怎的认识她?”南宫泽疑惑。
“机缘巧合,”南言轩不愿多说,转了话题,“昨日我已帮她处理了箭伤,只是迷渊之毒难解,”他轻咳一声,“虽说如此,还得你来看一下。”
南宫泽看他不自然的表情,趁机打趣道,“你放心,本皇子虽不是圣上亲封的医神,但这迷药之解自然难不倒我,只是迷渊是迷药中最毒的一种,它由毒蝎和赤虫提炼而成,所以解它需要一味药引,雪渊花。”
“生长在赤蜂之地的花?”南言轩沉吟片刻,赤蜂是南国西边陲之地,方圆百里却是赤沙遍布,这赤沙不是沙,而是一种赤虫,它们如沙粒般大小,聚集一处,吞噬人肉,并且此处生长着一种赤蜂,吸食人血。赤蜂之地寸草不生,无人无物,却独生一种花,被赤蜂滋养,绽放在那片土地上。
“嗯,”南宫泽点头应道,面露难色,“赤蜂危难重重,基本无处可入,至今都没人知道其中的情形,史册记载也是寥寥数语,更别说摘取雪渊花,这可难办了。”
说道此处,他看向墨君洛,神色疑惑,“按说她们主仆同在一处,不可能她却没有中迷渊之毒。”
他为墨君洛搭脉,虽因受伤脉象虚浮,可并无其它异样,南宫泽不得其解,伸手就要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查看。
南言轩先他一步按住被角,语气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也只能等她醒来后再议了。”
南宫泽一心都放在思考这不解之处,听他这么说,顺势起身要离开,可刚走几步就停下来,看向南言轩的神色颇有审视的味道,“十三哥,你对她很上心?”
南言轩自然明白南宫泽的意思,他没有搭话,先一步走到屋外。
南宫泽急匆匆的跟了出去,低声吼道,“别忘了她是谁,虽说眼下是墨君文要嫁与南宫毓,可她一个被废弃婚约的女人,你最好不要自寻麻烦。”
“她原本选不上秀女的,你故意安排戚先生给她画像,挑起她和墨君文之间的矛盾,又专门刺激颜锦媛,南宫毓几番与圣上提及解除婚约之事,也是你在其中周旋……”
南宫泽打断南言轩,开口辩解道,“君子不毁人姻缘,我也是助她一臂之力。”
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做事从来不后悔。然而此时他却更担忧南言轩,十三哥向来冷情冷性,对女人更是冷漠似冰,如今对墨君洛这般不同,怕是动了别的心思。
他不是有心上人了?虽然南宫泽从未见过,只听幼时南言轩提到过一次,说她千万般的好,怎么又突然对墨君洛上了心?
南宫泽最为南言轩考虑,立即要取药箱离开,“十三哥,我劝你可别犯傻,中毒的是她婢女,她的箭伤并无大碍,你别管这件事情了,南宫毓为除掉她用了不少手段,说不定这次也是他蓄意谋划的。”
“说完了?那就去做正事。”
南言轩一副淡淡的模样,南宫泽撇撇嘴,收到眼神警告,秉承医者父母心,他一副小怨妇的模样进屋了。
南言轩了解他,南宫泽幼时跟谁都不亲近,性格孤僻跋扈,之后他们一起去神火堂学习的时候才有所改变,可以说他在神火堂见证了南宫泽的成长和蜕变,两人也在神火堂的患难与共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若不是那段时光,也许他们之间不会像现在这般亲密。
辰星刚到就被吩咐按方子去取药,他离开后院内就剩叔侄二人,南宫泽端起桌上的茶杯,“十三哥不会真的对她动心吧?”
“本王心里有数。”南言轩的神色隐在氤氲的茶气之中,辨不真切。
话已至此,南宫泽自知不该再说,也就没再开口,他不应该质疑十三哥的能力和品味。
“不要!”墨君洛从噩梦中惊醒,她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上虽然还有伤,但力气感觉恢复了很多,她起身着想要下地,就听到屋外两人低低的说话声。
她静静的听了片刻,只觉心下一阵烦躁,墨君洛哀怨的闭上眼睛,脸颊边有些凉意,伸手一摸,一片水光。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她赶忙胡乱在脸上抹了一通。
南宫泽挑帘进来,墨君洛看到一个容貌气质绝佳的男子走来坐到床边,伸手为她搭脉,正是上次宴上开口给她找麻烦的人,身后跟着南言轩。
墨君洛也终于知道,这人就是南宫泽,和南言轩关系亲近,是太子之位有力的竞争者。
“身体已无大碍,”南宫泽收回搭脉的手,冷冷的看着墨君洛,“本王已让辰星去抓药了,你静养几日很快会好,只一事本王很好奇,你为何没中迷渊?”
“我听到你们说雪渊花,”墨君洛不想南言轩为难,飞快的转了话题,“芙蓉是因为我才中了迷渊,她是我的丫鬟,我若拿到雪渊花,可否救她一命?”
墨君洛很后悔,那日她明明在上马车时察觉到马夫的异常,就应该立即离开,她不曾想对方心狠手辣,太过大意,低估了他的手段,还害了芙蓉!念及此处,只觉愧疚万分。
“你还未回答本王。”
南宫泽语气不善的说道,却被一个清朗的女声打断,“她不需要回答你。”
韩溪的到来,让原本不大的竹屋显得更为拥挤,“我与你就不客气了。”她没给南言轩行礼,只懒懒的和他说了一句,就站到南宫泽面前。
南宫泽自然认识韩溪,只活在传闻中的医神,他一心扑在医术上,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与她一较高下。顿时他眼中燃起熊熊火光,醇厚的男声中带着不可忽视的霸气,“就是你,胆敢和本王比一场吗?!”
韩溪直接推开南宫泽,她关切的询问墨君洛,“感觉如何?”
墨君洛鼻子一酸,她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摇了摇头,“韩溪,我没事。”
南宫泽呆愣片刻,他竟被一个小姑娘推了?!还被她无视了?!他眼中的火光变成愤怒,伸手捏住韩溪的左手腕,嚷道,“你敢推本王!”
韩溪已经摸过墨君洛的脉搏,的确无碍,她担忧的心也放松下来,早上有人来找她,说墨君洛有事,她不敢有片刻耽搁,赶忙前来梦竹小院,一路上心中略过无数个念头,眼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韩溪这才抬眼瞥了南宫泽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推了又如何,你要怎样?”
她反扣住南宫泽的虎口,南宫泽只觉虎口处一阵痛麻,立刻甩开韩溪的手,白皙的手腕处有明显的红。
他平日最注重仪表相貌,顿时炸毛了,“你这个女人,本王绝饶不了你!”
南言轩拦住炸毛的南宫泽,看向韩溪,“本王请你来,不知你可否解眼下之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