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苡。”顾昱白言简意赅,伸手将钥匙递给她,“樾樾在车里,一个人。”
“顾昱白你有病吧!”盛樾是姜苡的软肋,一听到顾昱白把小孩独自留在车里,瞬间抓过钥匙夺门而出。
时隔四年,盛橙与顾昱白再度共处一室。比厌恶先来的,是盛橙手心里的汗。
“一个孩子,牵不住他的母亲,却能牵住他的小姨。”盛橙双手抱臂,饶有兴趣问他,“顾昱白,如果当年,你娶的是姜苡不是我,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盛橙,别开玩笑。”顾昱白反手关上门,哪也不去,略显疲惫的靠在门上。“我的妻子只会是你,不会是别人。”
唯一的出口被他死死堵住,盛橙索性将温度调高两度。“是吗?但我盛橙的丈夫,不会一直是你。”
女人的杏眸温润,记忆里那双饱含温情的眼睛,在此刻凝结着看不见的寒霜。
顾昱白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盛橙,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无所谓。”盛橙显然不在乎,一张纸证明不了什么,有没有那本证顾昱白都代表不了什么。
“你喜欢那层法律身份你就留着。豪门世家的女主人,谁没有入幕之宾……”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比唇瓣先到盛橙嘴边的,是那股冷冽的寒气。
橘黄暖灯下,顾昱白扣住她的后颈,近乎粗暴的吻了上去,诉说着久不相见的委屈。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和他生孩子?
当年明明说好了,只是去国外读博。为什么出国后就不再和他联系?为什么每次去见D国她都避而不见?为什么他的钱她一分都不肯花?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要和他断绝关系?
他是她的丈夫,却连接机都不允许。聊天界面那冰冷的两个字,是这么多年盛橙唯一回过他的话。他尊重她,却又觉得快被折磨疯了。
怕近一步,她会觉得被他控制的窒息,又怕远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将是万里之遥。
有泪滴到盛橙的脸上,她垂眸停下,不再跟着顾昱白的节奏耳鬓厮磨,暧昧戛然而止。
“顾昱白,你的吻技好烂啊。”冰山面孔绽出笑容,顾昱白却敏锐的嗅出她笑里的苦味,“盛橙,别不要我,好吗?”
盛橙昂首,目光微颤。相比起四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可怜兮兮的顾昱白更让她生出一种变态的折磨心思。
这个世界确实有许多宝贵的人和事,但盛橙,缺乏感知幸福的能力。
她伸手抱住顾昱白,靠在他怀里聆听着男人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想让我回去?做你的妻子,盛樾的妈妈?一家三口幸福的过完一生?”
顾昱白哑口,听出了她的弦外之意。或许是因为他的疏忽,或许是因为一些变故,盛橙对这两种身份很是抗拒。
顾昱白抚过她的发丝,喉头酸涩,“你可以不回去,但是你得告诉我不回去的理由。”
盛橙的睫毛轻轻扇动,是吗?说了就可以不回去?可惜,就连小孩子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已经和顾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说说就可以割舍的。
“无可奉告。”
“不离婚,这一切你就受着。”
—
翌日。
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歇,盛橙在雪地边支起器具,围炉煮茶。碳烤的橘子滋滋留香,外皮已被烤的焦黑,渗出里面的果肉,又黏又干。
盛橙没有翻面的打算,就这么看着一颗饱满的橘子残损过半,怔愣到出神的地步。
“姐,我跟你说,那个顾昱白简直太过分了。居然把盛樾一个人放车里,你说这些年小孩在车里闷死的事上了多少新闻!一点不上心,有他这么当爹的吗?”盛公馆的门被推开,隔老远都能看见姜苡眼底的乌青。
“不这样,怎么把你支走?”盛橙洞穿一切,给她倒了杯花茶,细小的花瓣漂浮在茶汤上,比姜苡的性子还要透明。
“神经病,果然男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姜苡随意的将一大摞剧本撂在桌上,还好盛橙眼疾手快,推了几本出去。“干什么,这下面是碳,烧着了怎么办?”
“烧掉才好呢!”姜苡将落在肩头的发丝撩到耳后,气不打一处来,“写的什么破烂,还敢拿给我看?还打印出来,简直浪费公司的纸。”
姜家思想传统,家业传男不传女。虽然姜苡受尽宠爱,每月收的零花钱比一些大公司的营业额还要高,但终归受不了姜家那股邪风歪气,自个开公司创业。
虽然规模不大,但好歹有一番成绩,可最近手下编剧写出来的一些本,差点叫她气出心脏病。
姜苡一本本翻给盛橙看,“姐,你看这个。女主在明知闺蜜是男主女朋友的情况下还为爱做三,声称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还有这个。女主夙兴夜寐支撑家业,结果换来男主的白月光鸠占鹊巢,甚至女主的儿子都骂她是白痴。”
“这都什么价值观!”
“……”
“最气的就是这本!女主从小受尽苦难,结果编剧对她的奖励居然是给她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完全忽视掉女主的个人价值,让她留在家里做个玩物丧志的米虫?”
盛橙手里的茶微微晃动,差点洒了出来。“短剧不就是这样,不能带脑子看。也许你的思想是挺先进的,但大众还是爱看这些,没办法。”
姜苡讶然,眉宇间生出一种惆怅感。
她知道她姐不怎么上网,但也不至于不上网到这个地步,她公司可是部部精品,难道她姐没刷到过?“姐,市场变了,现在再拍这种神经病文学,会被骂死的。”
“是吗?”盛橙将烤烂的橘子夹到盘中,喃喃自语道:“慢慢来吧,或许过不了多久好本就会出现。”
网络风云变化太快,与其去琢磨某些热点,盛橙更乐意去捧开一本萨特的小说。
“对了,姐,听说你过几天要去云城大学任教,可不可以帮我和你们校领导说一下,我这有部短剧想在云大取景。”
“取景?”盛橙不解,“这不该是你们和高校联系吗?为什么要我去说?”
“呃……”姜苡咬牙扭捏半天,在她姐越盯越冷的目光中如实招来,“云大不让摄制组进校园,但我觉得你是学校花几百万特聘的教授,求求情应该可以吧……”
这个姜苡。盛橙轻轻叹了口气,点了两下她的脑门,“云大又不是我开的,我说的话没用。”
“而且,云大也没有花几百万聘我。我是文学系的教授,安家费要远低于理工类。”
姜苡:“好吧。不过,姐,你本硕不是理工出身吗?为什么会去D国攻读文学博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