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琰？”想是许久未见，夏小桥不确定道：“是你吗？”

　　那人抬起玉箫，有节奏地拍打着，同样的动作，却是不同的气质，嘴角依然含笑：“顾大人，夏大小姐，好久不见。”

　　“沐琰，你怎么……”夏小桥正欲走上去，却被顾怀兮伸手拦在了身后，疑惑道，“顾大人？”

　　顾怀双眼如谭，目光冰冷道：“阁主大人别来无恙？”

　　沐琰拍打玉箫的动作一顿，随即笑了笑，原来顾怀兮早就知道了，赞叹道：“不愧是京城第一神捕！”

　　顾怀兮看着他手中的送魂箫，整天在手中明晃晃地摇着，当真以为世间无人知道这是苍穹阁的神器，还是根本就不屑于他人知晓？

　　“江湖都说六扇门与苍穹阁，一明一暗，一正一邪，”沐琰顿了顿收起笑容道，“顾大人，看看是你的鬼煞剑厉害还是我手中的送魂箫强劲。”

　　顾怀兮右手一动，鬼煞出鞘，寒风四起；沐琰心念一出，雪魂变幻，紫光刺眼。二人面无表情地站立着，任凭周边刀光剑影已起。紧绷的弦已断开，两人身形如闪电般杀去，鬼煞与雪魂碰撞的一刻，漫天的萤火虫随剑气旋转，不久便从周边掉落，就像熄灭了的灯光……

　　看着眼前的场景，夏小桥从震惊中醒来，终是明白了事实。沐琰便是苍穹阁阁主，这么多年，他的放荡不羁，他的纨绔不堪，他的武功平凡……都是装的，都是假象！眼前的他，冷漠疏离，内功高强，这才是他，这才是真正的他！

　　夏小桥怒急，大吼一声：“别打了！”

　　二人正打得酣畅，地面盛开的曼陀罗华，被剑气卷起，一片片在空中旋转又跌落，胜似雪花飘飘荡荡。曼陀罗华是黄泉路上的死亡之花，好像预示着打斗中的两人，不死不休。

　　“我叫你们别打了！听不见吗？！”夏小桥体内燃起一股怒火，碧落剑随着她的意念闯入战场，随即接过碧落，逼出最强内力，将二人剑气从中生生切开。三人拿着剑，皆往后退了几步，夏小桥猛地吐出一口血。

　　“桥儿！”

　　“夏小桥！”

　　顾怀兮和沐琰同时喊出，两人朝她奔了去。

　　夏小桥甩开二人的手，拿起碧落剑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紧盯着顾怀兮和沐琰，平复了气息，良久才道：“还打吗？”

　　顾怀兮和沐琰都沉默不语。

　　“好，不打了是吧？”

　　夏小桥用衣袖随意擦掉了嘴角边的血迹，走到沐琰身前，眼中皆是打量，好像眼前的是个陌生人。

　　在夏小桥的紧盯下，沐琰似乎有些隐忍。对他来说，夏小桥就像阳光一样，处在黑暗中的他，每日的渴望就是见到阳光的那一刻，十八年来，打打闹闹，彼此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你是苍穹阁阁主？”夏小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问道。

　　“是。”沐琰回答得干脆。

　　“路上的杀手是你的人？”想起路上那一波又一波的刺客，夏小桥心凉了半截。

　　“有的是。”沐琰下意识解释，“可从未想过伤害你。”

　　夏小桥深吸一口气道：“你什么时候会武功的？”

　　沐琰看着她的眼睛如水一般，实话回答：“一直都会。”

　　好！好极了！夏小桥握紧了碧落剑，剑尖突然指向他，咬牙切齿道：“阁主大人，这么多年，装得可是辛苦？”

　　“我没有装。”沐琰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自己，就是他在她面前最真实的样子。

　　没有装？好一个没有装？夏小桥并不知道他说的真正意思，他隐藏自己真正的身份，隐藏自己的武功，这么多年把自己当猴耍是吧？还敢说没有装。

　　感受到夏小桥的怒气倾泻剑尖，沐琰收起雪魂剑变成的送魂箫，箫管轻轻拨开她的剑道：“你打不过我。”

　　沐琰的本意是不想跟她打，却不知这句话让夏小桥更生气，突然听她低吼：“沐琰！”

　　一双冰凉的手握住夏小桥的胳膊，将她拉到了身后。顾怀兮知晓她愤怒什么，从小到大，被骗了这么久，连他都未曾想过端倪。

　　“当初夏家海蓝被盗，想必与沐阁主脱不了干系。”顾怀兮想起之前的种种事情，海蓝被盗，却在枯井处找到。

　　沐琰点点头，海蓝确实是他派紫苏去盗取，不过观察数日却没个结果，看来还需要还到夏家手上，借他人之手，行自己之利。

　　至于吹奏的那首与孩童哼的歌谣一模一样的曲子，亦是自己在路上听到后改编的，什么‘无忧曲’，不过是迷惑他人之用。既然有人想要朝堂江湖混乱，他便乐得推波助澜一番。

　　想起此前的种种，夏小桥手都在发抖，她居然被他骗了十八年，整整十八年。海蓝是他所盗，差一点他们夏家就被皇帝问罪，还什么从未想过伤害自己，好一个沐琰！好一个沐家大少爷！

　　“你伪装这么多年，一路追杀，现又抢夺藏宝图，到底为了什么？”夏小桥看着他，眼神清亮。

　　为了活着，沐琰心中如此想，嘴上却是另一番回答：“你们觉得抢夺藏宝图还能为了什么？”

　　此藏宝图与国本有关，而沐家也暗地里投靠了三皇子，难道说沐琰是……夏小桥不由问出声：“你是三皇子的人？”

　　沐琰冷哼一声，表示不屑，就三皇子还指挥不了苍穹阁。

　　夏小桥反应过来，惊讶道：“难不成你还想、造反？”

　　“造反？万里山河，凭什么是他朱家指点天下，其他人就得如蝼蚁一般残存苟活。”沐琰突然变得有些阴戾。

　　“我不明白……”夏小桥此刻心中的困惑大于愤怒，她不明白他是沐家大少爷，虽无滔天权势，但亦锦衣玉食，怎么也跟蝼蚁扯不上关系吧？

　　沐琰嘴角斜扬，笑得冷漠疏离，转而看向顾怀兮：“不明白么，你可以问一下顾大人。”

　　顾怀兮是如何成为六扇门总捕头的，他沐琰就是如何成为苍穹阁阁主的。顾怀兮与几十个同龄孩子一起训练，经受非人折磨，最后只能活一个，沐琰亦是。不一样的是，顾怀兮是被逼杀掉一同训练的捕快，而他沐琰是主动杀掉那群人的，只有他们死了，他才是唯一的继承人。

　　夏小桥是机灵，可她从来都不知道，顾怀兮和沐琰把她保护得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