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到了,齐光得带着胡一到二夫人的院子里,一一与父亲、大夫人、二夫人、杨和与杨骆问安。
总是要来的,时间总是会推着你向着你所恐惧的终点出发的。
齐光牵着胡一,一路往府中最深处走去。
那灯火通明的纸糊窗户背后,听起来的欢声笑语里,齐光已经看见了一幅幅熟悉的场面。
他总要与胡一一起面对的。
踏进这个门槛,敲响木质门框,仆人脚步急匆的开了门,圆桌上的菜肴绿绿红红的,正中心坐着一位粗糙男子,手捧饭碗伸着脑袋瞧着渐渐打开的门缝,一旁气势较盛的,是大夫人,而对面坐着,喜笑颜开的是二夫人,大夫人身旁正襟危坐地是长子杨和,而杨和对面,是手上还拿着筷子没来得及放下的,是嫡长子杨骆。
二夫人的笑声本该继续活跃着这个空气里静默的白色烟雾的,可好像随着木门咯吱、咯吱的响起,门缝透出的亮光渐渐放大,门外的胡一和齐光,阻断了所有的一切声音,面面相觑,二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没有人想到,杨齐光,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身旁还牵着一个女伴。
这份凝固的空气在杨骆筷子掉地的那一刻,开始变得流通起来。
二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鲜活起来,赶忙招呼着下人,令其多备两副碗筷,然后站起身,带着浓浓的胭脂粉水味道,迎面朝着齐光走来,从腰间掏出的那一方丝绢,打在了齐光的肩膀上,笑眯眯的说道:
“齐光~!你是还知道归家否!多久了?终于回来了!”
“这位……是?”
二夫人指了指胡一,问道。
“回二娘,是我的夫人,胡一。”
众人眼神中的诧异,化成箭此向齐光的心。
只是二夫人又开始寒暄道:
“齐光的夫人?那岂不是就是我们杨府的人了?别愣着了,赶紧进来给大伙看看,看看这幅俏丽模样,不施粉黛竟也如此有味道,真叫你二娘我不知如何是好。”
二夫人朝着胡一渐渐走进,与胡一的距离不断地、不断地缩小,齐光能感受到身旁的人儿在不断的往后退。
仿佛眼前这个满是笑意的女人是一只猛虎,越靠近他们,狩猎的声音便越接近。
齐光紧了紧握着胡一的手,挡在胡一的身前,说道:
“二娘,我夫人日后定是大把机会见面,不急于这一时。”
二夫人在齐光身前愣了一下,眼睛里的阵阵厌恶如同寒光一般,刺进胡一的心。
胡一本想,若是这样让齐光太为难,不若就允了二夫人的要求,坐在此圆桌前,好好吃一顿饭。
即便不自在,但是不会令齐光多么为难。
可是齐光坚持挡在胡一身前,看着眼前的二夫人,从冷眼到重回欣喜,接着继续欢快的说道:
“是也是也,我们三子长大了,有了姑娘忘了娘啊~”
齐光苦笑的回道:
“怎会,二娘对孩儿的恩情,怎敢忘。”
“那边坐下来好好吃餐饭,也让你二娘好好看看你,还有你的夫人。”
杨父发话了。
胡一本以为,这已经逃不掉了,没想到齐光接着又说道:
“多谢父亲,夫人刚来这西南边陲,许多吃食还未曾习惯,故而不多停留,孩儿已命人做好饭菜,多谢父亲盛情邀请。”
此番话一出,未曾抬头看过一眼齐光的杨和,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他。
而杨父也没说什么,最终还是二夫人出言,缓和局面:
“无妨无妨,齐光的夫人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杨府规矩不多。再者,齐光疼夫人这般举动,吾等都懂。”
“去吧去吧。”
杨父一声,齐光便牵着胡一,转身离开了这个庭院。
二夫人虚伪的笑声,还在耳后回响,两人越走越远,朝着来时的路回到归处。
弦儿已将吃食准备妥当,等待夫人与老爷一同坐下,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