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府内,今日萧溪棠不是从墙上跳进来的,而是正经的作为客人从正门走进来的,管家引他进来道:“一直都听说你是郡主的好友,今日一见果然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啊”
萧溪棠好不谦虚的笑笑,“原来郡主平日里也是这般夸我的吗”
人家一般都是客气客气,谁料这人脸皮倒是不薄,面对夸赞通通不拒,弄得管家一时也不知道接什么话。
好在,正厅离大门的距离不远,管家保持微笑的将他引入正厅道:“郡主很快便来,唐相公先坐会儿”
粉蝶前来上茶,不住的偷看萧溪棠,这男子长得真是丰神俊貌、姿容绝色,与李府尹虽说是不同风格的长相,但都是十分抓人眼球的,丢在人群里也是一眼就能注意到的。
过了一会儿,宋澜才来,道:“父亲还有些公务抽不开身,咱俩先聊聊”
宋澜想要屏退下人,兰蝶道:“屋内只有郡主和唐相公两个人,怕是不妥,不若留个人在屋内吧”
郡主道:“反正你们都在外面,有什么不妥的,我与唐相公有些要紧事要谈,你们在外面守着,站远些,不让人来打扰我们便是”
粉蝶哦了一声,带着其他的几个侍女们下去了。
出去了后,紫娥道:“诶,你们有没有看到阿树啊”
青娥道:“没有诶,不知道是不是去哪儿偷懒了”
粉蝶望了望周围,“阿树也不是会偷懒的人啊”,望了一圈没找着人后,又道:“不过唐相公当真是貌比潘安,与李府尹不相上下”
于是几个侍女们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谁更俊美一事。
屋内,萧溪棠道:“先前你让我帮你查的范津一事也有着落了,我的人反馈回来的消息是,范津的确是因为宫中失火一事而被贬到燕州的,因燕州苦寒,他年纪又大,身体不适应所以去世的,和其他事情没有关联”
边说的时候,宋澜边暗中递给萧溪棠一个纸条道:“云州的事如何了?”
萧溪棠同样也把早已准备好的纸条递给送宋澜,“我只打探到当年康王爷驻守云州的时候,乃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他在之时,云州的边境没有被外敌蚕食一步,就连当年的镇国大将军也是自愧不如,后来因为军营里发生了侵占敌国民女为军妓的事情,被文官弹劾军纪不严、纪律败坏,有损大兴颜面,因此康王才自请回朝,不再处理朝廷政事,只做个闲散王爷”
宋澜心想,难怪这康王爷会对梁燕燕情有独钟,一心想与梁家联姻,当年建功立业的雄图壮志被折断后,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由景瑢来继承。
接着宋澜又递给萧溪棠另外一张纸条,“明日太后召我入宫,给你个机会,陪我进宫”
萧溪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眼中放光,恨不得马上握住宋澜的手以表示他的激动,宋澜摆了摆手做出指着门口的手势,萧溪棠这才安静了下来,轻声道:“谢了”
宋澜则继续道:“也不知道父亲在忙些什么?这么久还未过来”
“靖国公贵人事忙,我乃晚辈,理当等候”
“紫娥,上些茶水和糕点来”,宋澜扬声道。
门外有一丝动静,但是紫娥并没有过来,宋澜起身走过去打开门道:“紫娥,上些茶水和点心来”
紫娥和其他几个侍女们几乎站到院内的影壁处了,听见宋澜叫她才回身道:“哦,来了来了”
宋澜道:“你们站那么远干什么?”
“不是郡主说有话要与唐公子说,叫我们站远些吗?”
“那也不至于这般远,快去上些茶水和点心来”
紫娥和青娥哦了一声这才下去。
宋澜开着门,走回去轻声道:“刚刚门边有人”
“我也感觉到了,不仅门边有人,房梁上也有人,萧溪棠小声的用手指着上面,用我把他抓下来吗?”
宋澜连忙摆手。
“我就知道是那家伙的人,可惜我身边除了孙管家,没有其他人了,不过他打听消息可是一把好手,哪天我把他引荐给你认识认识”
“我也十分好奇,这个忠心耿耿的孙管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这会子,靖国公已经忙完手头的事儿了,赶了过来道:“听说唐相公是怀宁的朋友,怀宁流落在外的时候,一直是你保护她来着,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未谢过你呢,真是惭愧”
萧溪棠热切地握着靖国公的手,“伯父这是哪里的话?郡主为人真诚大方、仗义耿直,遇到危险时,我唯有这么点身手,出手相助也是应该的”
唐相公一表人才为人又谦虚和善比那冷若冰霜的李景瑢不知好上多少倍,靖国公颇有一种老丈人看女婿的感觉,握着他的手,简直是笑不合嘴。
不知怎的,他看这唐公子可比看那李景瑢顺眼多了,那个康王不知好歹,竟还嫌弃他的女儿,若真那般喜欢梁慕枫的女儿,那便聘她去,他靖国公府还不稀罕呢。
也不知道萧溪棠是从哪得知的靖国公与康王不甚和睦,因此表现得愈加稳重踏实,说话也不似以往那般油滑,彬彬有礼、落拓大方好像真是个翩翩公子一般。
“各色女子中有艳若桃李、妩媚芳菲的,可郡主乃是清如冰玉,兼又冰雪聪明,可谓独占一枝风流,当时虽是男装打扮,但乍一相见便使人一见倾心,初见时被郡主所吸引,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因此想要亲近之、保护之,好在郡主不弃我愚钝粗俗,愿意与我相交,在下不甚荣幸”
宋澜在一旁听着直皱眉,她侧眼瞧着萧溪棠,看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脸红心跳,心里不禁想,也不知他说的这一番话他自己信不信。
但是靖国公明显是信了的,听了这话更加开怀,不住的拍着他的手背道:“好好好,我家怀宁日后如果能找个像你这般爱护她的男子,她日后便可无忧了”
萧溪棠还想应承,宋澜切齿道:“唐兄不是还有事吗,我记得晚上好像和月娘相约了,这会儿怕是要来不及了吧”
她说完这话萧溪棠满脸黑线,他瞪着宋澜似在说他什么时候和月娘相约了,刚刚才在靖国公面前建立起的形象,马上便被她打破。
靖国公脸上有些尴尬,收回了手,“既然唐公子晚间还有事的话,那我便不久留了”
萧溪棠心想别啊伯父,但靖国公明显已经是送客的表情了,宋澜过去拉起萧溪棠道:“走吧,走吧,别让人等着急了”
出了门,走在府内的鹅卵石路上时,萧溪棠道:“兰兰,你坑我”
“我哪里坑你了,只不过你说的那些话,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我那番话可是带着一百二十分的真诚,你居然不信我?”
“你信我就信”,说话间很快便将他送至了府门口,宋澜将他推出去道:“明日的事别忘了”
萧溪棠撇撇嘴,“知道了”
她心想像萧溪棠这种万花丛中过,不知沾几叶才练就出来的巧嘴,她若是信了,便白活二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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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宋澜的车驾已经停在府门口,宋澜一袭天青色的襦衣,头发简便的挽了两个髻,看着十分轻灵,“这次入大内,你可小心些,虽然你轻功好,但那是铁笼一般的地方,不由得你自由自在”
“知道了知道了”,藏在座椅底下的萧溪棠还在为昨天的事闷闷不乐呢,谁知道白日他将近八尺高的人,居然要如此憋屈的蜷缩在座椅下才能蒙混过去,倒不如他趁夜潜行。
马蹄声滴答滴答的响起,马车驰向大内,到了宣德门福昕嬷嬷早已在门内等候,见宋澜的车驾停在宫门前,撩开帘子道:“郡主到了,车驾便在宫外等候吧”
在座椅下面的萧溪棠听到这时简直要炸了,他在这狭小的空间挤了一路了,最后告诉他不能进去,这简直是在耍他。
宋澜道:“这......”
福昕笑笑,“大内的规矩,除了官家、太后和皇后,宫内无人可乘马车,最多是可乘步辇”
“是我不知礼数了”,宋澜撩起车帘,用脚踢了下车座,便是告诉他安心等她消息的意思,然后便下了马车,随福昕嬷嬷进了去。
宋澜试探的问福昕,想要先有个心理准备,“不知太后娘娘找臣女所为何事啊?”
“太后娘娘进来神思烦闷,听说郡主会讲故事,便请郡主入大内来排忧解闷以慰烦忧”
宋澜点了点头,去往慈宁殿的时候路上路过一个废弃的戏台,宋澜余光看着那戏台并未多话,听说二十年前官家刚登基的时候,十分沉迷于戏剧,豢养了很多伶人在宫内,后来心智成熟后,便不再沉迷于此道,遂将其遣散出宫,但这戏台居然没有拆,难道是想以此为鉴,时刻警醒自己?
福新默默看向宋澜,二人目光相对的时候,彼此含笑示意,而后又撤开目光。
此时的萧溪棠已经从狭小的车座底下出来了,在宣德门外的一排柳树后观察,过了一会儿,见一宫人从宫内出来,虽然身高比他矮了些但缩下骨也还是可以伪装的。
而后他奇佳的耳力听到了那宫人与守门侍卫道:“我奉吴淑妃之命出宫采买,天黑才回来,若有需要备买的告知我一声,到时我回来带给你们”
看样子这宫人与侍卫的关系不错,有个侍卫道我要清远阁的五果酪,还有一个侍卫道我要七宝阁的七宝珍,宫人一一记下,然后出了宣德门。
萧溪棠赶忙跟上他,仔细观察了下他衣服的材质,然后戴了一顶毡帽在街市上迎面走过去,假做不小心与他撞个满怀,那宫人起身道:“怎么回事啊,走路怎么也不看着点”
萧溪棠连忙低头道:“不好意思,我走太急了,家里有事要赶着回去”
那人也没与他计较,便让他走了,而后萧溪棠钻进了一家衣铺里挑了几个布匹,又顺了老板的一把剪刀,在一个小巷子里将衣服裁剪的和那宫人一模一样,而后拿着手中刚刚偷来的令牌,大摇大摆的走回了宫门口。
守宫门的禁军侍卫道:“阿顺,你不是刚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萧溪棠道:“你瞧我这脑子,淑妃娘娘叫我去采买,我却忘记带荷包了,走到半路上才发现,这便赶忙回来取,希望还能赶在宫禁前回来”
侍卫笑他道:“若真是来不及的话,我们几个的东西就不必买了”
“你们可真是大好人”,萧溪棠笑嘻嘻的道。
“令牌出示一下,该有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这个是自然”,萧溪棠拿出那块令牌。
“好了,快回去取钱吧”,侍卫让开身放行。
萧溪棠顺利的混进了宫内,只是进了宫内,却有一个大问题,慈宁殿在哪边?
小的时候他也跟着父亲入过宫,可是那时候太小了,加上他记不太清小时候的事了,所以一时有些晕头转向,只得低头走路,走着走着,渐渐觉得有些不对,怎的周围的宫殿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葱茏翠郁的树木,渐渐的出现了一道柳堤,柳堤的旁边是一个湖,他虽然忘记了宫内的结构,但隐约记得宫内后苑有一平秋湖,是贵人们偶尔来消遣的去处,难道他走到了这里?
正疑问间,耳听湖面上有动静,便顺势找到了一棵高树,暂时先藏了上去。
这才发现原来前面不远处的柳树后藏了一个宫人,若是像他刚刚这般走过去,一定会被她发现的。
湖面上有一艘小船靠近,有人从里面撩开了帘子,然而从这个角度并看不到那人的样貌,只看那宫女从树后走出来,左右顾盼,确认没人后才登上船舱内与船上的人密谈。
萧溪棠还以为他撞到了什么香艳的场面,但没隔多久,那宫女便从船上出来了,宫女走后,又隔了一阵,船上的人才出来,张望了下左右,见四下无人,拂袖背身而去。
这个人萧溪棠倒是认识,是容王。
既然看到了容王私下会人,他自然起了好奇心,便从树上下来,隔着一段距离跟着那宫女,这宫女走的路上倒是没见几个宫人,而且这边的建筑也不甚华丽,看来这宫女的主子是个不受宠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