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宋澜也从远来客栈回来了,他二人互通了下消息,宋澜也觉得此案顺利的有些可疑。
李景瑢道:“既然有人想让我们就此定案,那我们便将计就计,先令他们放松警惕,再暗中调查”
“如此也好”,宋澜道:“我从远来客栈中带回了些冯茹的东西,他脑子受伤,若是有些熟悉的声音或东西刺激他,也许能够将他唤醒,但是他最在意的冯夫人此时患病在台州,不好将冯夫人跋山涉水地接过来,也没办法将他运至台州,只能依靠这些他宝贝着的信件了”
李景瑢边听边带宋澜至冯茹所在的房间,“大夫也来看过了,大脑受损不是那么容易醒来的,只能先开着药,吊着他的性命”
待进了冯茹的房间,宋澜道:“这信件我念与他听”
她轻启信件想象着冯夫人的语气念道:“广廉轻启,一别数日,已似经年,......”
听到巧手佳妇无由炊,殷勤盼郎同赏味时,他的眉头微皱,宋澜以为十分奏效,但观察了一会儿,见再没有其他反应,又有些丧气。
李景瑢道:“还是有点效果的,只要我们坚持,相信以冯知县对待冯夫人的情谊,一定能将他唤醒的”
宋澜并没有他这么乐观,但也只能一试了,若是他能醒来说出当天到底发生何事,此案的谜团便可尽解了。
“看在他妻子如此思念他的份上,他也要赶快醒来才是啊”,临出房间,宋澜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道。
“人有所愿,天必从之,他会醒来的”,李景瑢道:“我相信以冯知县和冯夫人的伉俪情深,一定会为这个案子留下什么线索的”
宋澜抬眼看他,他解释道:“冯夫人虽不能跋山涉水的来,但线索可以随他们的信件而来”
宋澜道:“这的确是个法子”
李景瑢道:“所以不用担心”
宋澜松了口气,而后才想起关于自己的事,“对了,这次去远来客栈的时候,阿金在暗中发现自我出了靖国公府后便一直有人跟着我,并且在府内时也有下人时刻留意我的动向”
“不怕狐狸不漏尾巴,就怕狐狸藏得好,既然漏了,便且看看是条什么尾巴”
----------------------
崇政殿内,兵部尚书唐彦来报,“得官家令后,我们连夜赶往白凤山清风寨,但奈何那里的山贼好似提前收到了风声,大部队已经跑了,只剩下些啰咯,臣已将其剿灭,唯请官家宽宥臣扫贼不力之罪”
官家坐在上首,对这个结果显然不满意,但也没过于责问,只道:“这等秘事居然能走漏风声,乃是治下不力,此次若不给这些猖狂贼寇一记重击只能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不仅令周边百姓受苦,也有损我朝国威,现责令你继续跟进此事,一有山贼动向,立刻带兵前去剿灭,同时兼罚三个月俸禄”
唐彦松了一口气,这罚还不算太重,遂领命退了下去。
看来官家对这件事并非十分看重,只是明面上的手段还是要有的,总不能对作乱到汴京城内的山贼还无动于衷,这对官家的威严也有损。
但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些山贼到底是哪里长了耳朵,竟会在他们到达之前便跑了。
唐彦退下去后,殿外宦官报,“谢参知请见”
“让他进来吧”,官家道。
谢临渊身着紫色官袍迈步上殿,官家见到他神色缓和了些,笑道:“看你的样子恍然间好像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
谢临渊笑笑,“官家也未曾变化,就是比二十年前多了些从容肃重的气度”
他这番话说的让官家心情甚好,拊掌称笑道:“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
“上次殿上臣提请官家先行处置一批大辟之刑的犯人,好惩一儆百、整顿世风,七日之期已经快到了,这是臣拟好的名单,还请官家过目”
官家道:“这事你决定便是,何须还让朕过目?”
他虽然如是说,但手上却是未迟疑的接过谢临渊的折子看着上面的名字,谢临渊也知官家有时说的客气之言,并不能就此听信,不然何时掘了自己的坟都不知。
官家看着名单上的一串名字,拿起案上毛笔在其上画了一个圈,“这个人去掉,他的案子再等等”
谢临渊道:“官家深谋远虑,是臣短见了”
“留着他,依附容王的人便不足惧了”
“关于容王的事,臣已经在准备了”
“此事由你亲自出马,朕完全得以放心”
“还有一事,便是臣今日收到消息,有人在私下里收集前朝名画”
“可是肖家后人?”
“臣看倒是不像,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事多少有些敏感,臣会妥善查处,若有异常,臣一定第一时间处理”
“那此事便由你去盯,无论是何情况都直接汇报给朕”
“臣知道了”
官家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皱着眉头道:“大内当中也修有名画堂,收藏了前代的一些名画,那肖家后人要找的画会不会就藏在这里,莫不如将这些都处理干净,也省的朕心忧。
谢临渊拦道:“官家这万万不可,我朝文化繁荣昌盛,文化风气异于他朝,科举制度也更加昌盛,这朝中官员更是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官家毁了前代的画作,这些视文物比性命还重要的文人,怕是不会安生的,史官还不一定对此事怎么口诛笔伐呢,届时损毁的可是官家的百年清誉呀”
“朕也只是这么说说,并非一定要毁了大内的画作,只是他们存在一天,朕的心里便始终难安”
“官家尽可以放心,那肖家后人一直在外寻找前朝画作,想来那画作是一直流落在外的”
官家点点头,冷哼道:“当时竟不知那肖国公竟留了这么个东西,二十年来日夜牵动着朕的神经,朕倒要看看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
两日后,便是射柳大会了,朝中相对古板年长的大臣很少参与,倒是一些朝廷新贵,还有京城中的王孙贵女对这种赛事倒是很积极。
官宦家的小姐参与积极,是因为这项赛事可以看到许多优秀的贵族子弟,未尝不是一个挑选心上人的绝佳机会,即便是不能如愿,便是一览少年们的意气风发也是极好的。
宋澜今日换了一身青绿色的劲装,窄袖、窄腿,腰间用腰带束紧,方便行动,头发也束在脑后,虽然还是女子的打扮,但看着利落飒爽很多。
李景瑢今天着的是藏蓝色的骑服装,他可是参赛的选手,一会儿是要上马射柳的,穿着简便才能方便施展。
这种场合自然也少不了宝鸾公主,老远便看她走了过来,宋澜见她过来微微福身,公主点头示意,笑着对李景瑢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哦”
“承殿下相助,自然是不能忘的”
宋澜道:“二位可是商定了什么事?”
宝鸾笑笑道:“真可惜郡主看不到心上人一举夺魁的场面了,不过这可不能怪我,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的”
众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一清润声音传来,“皇妹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回头一见是身着一袭玄衣,腰间着了一条黑色玉带的容王走了过来。
宝鸾道:“只是在赌今日的赢家究竟是谁?”
容王道:“听说悬镜司的首领司空剑也参加了本次比赛,原先可未曾见他对此类比赛上过心,听说是父皇令他参加的”
宝鸾听到此话不知怎么的,面色突然有些沉,“父皇让他参加便参加,他又不是个磨合乐”
“怎么了?可是皇兄说了什么皇妹不爱听的?”,容王笑问道。
宝鸾觉得自己反应过激,尴尬道:“皇兄莫怪,是我性子有些急了,我去那边坐坐,待会儿再来找你们”
他三个站在那里看公主走开。
李景瑢倒是察觉出来些什么,替公主圆场道:“毕竟女儿家心思”
容王是聪明人,若有所思后,伸手拍了李景瑢的肩膀道:“怎么样,这次可有信心卫冕?”
李景瑢耸耸肩,“今年有这么强劲的对手参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众人寒暄了一会儿,便各自落座了,娘子们和相公们各坐在各自的楼上,这样可以远观比赛情况,只不过娘子们的楼台前还有帷幔遮挡,可很多大胆的娘子们都会凑在帷幔前,偷偷将其撩开些缝隙好更清楚的观赏相公们射柳时的风采。
宋澜所处的楼台与公主的在一起,公主倒不像其他娘子们凑在帷幔前,而是直接令侍女们将帷幔撩了起来,要看遍光明正大的看,何必扭扭捏捏的,不过公主毕竟是公主,其他娘子们可是学不来的。
场上所有参赛的人员已经到齐了,参赛者在指定的范围内,骑马射箭,每一根柳条上都会被削掉一小块,柳条下面绑着丝帕,参赛者需要射中柳条上被削掉一小块露出白皮的部位,然后骑马拾起那被射中的柳条,一炷香后,谁手中的柳条多谁便是胜者。
因为是公主心仪的赛事,所以官家也派了杨忠前来宣达他看重此赛事,希望大家赛出大兴风采的意思。
宣读之后,锣鼓声一响,众位参赛者便快马加鞭的去寻找柳条了。
李景瑢作为去年的胜者,今年自然是有很多人盯着他的,当然有的人是打团体战,只要围住了他,便可让团体中的其他人获胜的机会变大。
宋澜见情况对他不利,心里替他着急,不禁道:“这些人真是不知羞,个人赛却叫他们打成了团体赛,一点竞技精神都没有”
宝鸾则在一旁道:“这你倒是不必为他担心,真正能称得上他的对手的可不是那些人,而是司空剑”
虽然听公主如此说,但宋澜仍是心里打鼓。
然而李景瑢毕竟是李景瑢,他马技超群,很快便一马当先地将其他想要围住他的人甩在身后,接着从身后背着的箭筒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行云流水的弯弓、瞄准、射箭......
箭顺势而出,很快的射中一只柳条,赢得场下一众仕女的欢呼,宋澜这才安心的坐在椅子上,心里笑那些女子,这对李景瑢来说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吗,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
可是那些想打团体赛的人也不是好相与的,他虽然射中了柳条,但是那些人从身后疾冲了出来,直奔那断落的柳条而去,想捡便宜。
宋澜很快又坐不住道:“这赛事不公平,怎能光以比赛结束后手中柳条多少为胜,总得是谁射中了柳条,谁才有资格拾起吧”
宝鸾道:“刚刚还笑别人呢,别着急啊,且安心看下去”
那些人很快骑马赶超了李景瑢,要看就要渔翁得利拾到柳条了,却见李景瑢的长弓着地,像是打马球一般,击起地上的石头,石头一扬,落在那帮人的马前,他们失了准头,与那柳条擦肩而过,随后李景瑢连忙飞驰过去,趁势捡起了柳条。
这等值得鼓舞士气的事情,自然要好好利用,阿和在场下鼓动一众仕女有组织有规模的为他家大人他喝彩。
他在场下这么积极,当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场上各家相公的侍从们也纷纷组织各自关系要好的人,为场上加油喝彩。
但第一个出头的人总是那么显眼,杨忠看了眼在场下热烈欢快的阿和,眉头皱了皱,心中有个声音,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和那个人一样的年纪吧。
容王见杨忠看着一个方向出神,与他隔着三步远的距离,问道:“在看什么”
杨忠回过神来,笑了笑,“到底是年轻啊,臣很久都没有这么热血沸腾的时候了”
容王同样也笑了笑,“他们不过也和你差不多年纪,说的本王都觉得好似老了一样”
杨忠垂头道:“殿下还年轻”
容王嗯了一声,隔了会儿道:“他们快行动了吧”
杨忠则道:“以殿下的聪敏,臣觉虽然危机来势汹汹,但可应对”
“不管是和风细雨还是狂风暴雨,终有晴时”
“臣相信”
场上的比赛还在激烈的进行着,其他人见被李景瑢钻了空子,再次朝他围了过来,周围四个方位都有人,就算是射中了也没办法突破,正当陷入困境的时候,却见有人驾着飞驰的马匹冲了过来,一下子将这包围圈冲散了,李景瑢借机突破了出去,待定睛一看,发现解围的竟是司空剑,这时候他手里大概已经拾起了四五根柳条了。
李景瑢双腿夹起马腹,发足力量飞驰出去,左手从箭筒里抽出两支羽箭,双星连珠急发出去,一连中了两根柳条,当即快马扬鞭要去接下那断落的两根柳条,只是那边有人运气不错,守株待兔到掉落的柳条,待李景瑢驭马过去的时候只拾到一根柳条。
宋澜手指不禁紧握着椅子,直为他担忧,这白费了一支箭,定是比不过司空剑了。
这倒是看的人比上场的人更紧张,好似比赛的人是她一样。
前半柱香的时候场上一直都是围攻李景瑢的局势,只不过到了后半柱香的时候,局势稍微发生了些变化,司空剑已经拾起了超过十只柳条了,他现在的威胁已经超过李景瑢了,于是围攻李景瑢的人数开始变少,转而去围攻司空剑了。
如法炮制,一群人像狗皮膏药一般围在他身侧,根本无法施展的开,他刚刚射落的一根柳条,便是这般被别人捡了便宜,气得宝鸾直坐不住,拍桌而起,叫到旁边的礼部尚书道:“赵尚书,你主持此次射柳大会,该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场上的作弊行为如此猖獗,你竟然无动于衷,这是不作为”
赵尚书一把白了的胡子,恭谨道:“公主殿下恕罪啊,这射柳大赛开始了,中间便不能喊停,不然会打乱比赛进程,对其他参赛者不公的”
“那他们围攻一个人,这不算不公吗?”
“比赛规则里并没有规定禁止这种形式,所以不算违规”
“狗屁规则,这不是竟让人钻空子吗,是哪儿个头脑简单的人定的这规则?”
“是......”,赵尚书的脑门上直冒汗,这虽然是官家定的,但这个话上他不好接啊。
宋澜笑公主刚刚云淡风轻真是未到着急时啊,劝道:“殿下且耐心看看吧,司空首领也不是好相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