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景瑢回了府上,宋澜来开封府时才知道这个事情,书房内,她道:“容王便这样被禁足了,还以为至少有相抗的能力,便这么毫无反击之力的败下阵来,着实让人意外”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是没有任何优势的,更何况太后在这个时候病倒,他那一系的人还算聪明,没有以卵击石,要不然可抵不过下一次的腥风血雨”
宋澜不解道:“什么意思?”
“过不了多久官家就会趁着这个机会,或明升暗贬,或借机调开,或借机驱逐容王一系的人,即便之后太后醒了,也无济于事了”
“那容王的处境便更加不利了,也不知是哪里不如官家的意,身为官家的长子却没有长子应有的待遇,若说是受了慧妃的牵连,但又何必令其长于皇后娘娘的膝下?”,她说完这话后突然有些追悔的看了看李景瑢,他也是一样,虽身为嫡长孙却丝毫没有嫡长孙应得的待遇,不知刚才这话会否让他想起不悦事情。
倒是李景瑢没有半点变色道:“想来当时也是太后的意见”
宋澜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
李景瑢看着宋澜一笑,故意把语音拖得老长,“听说......”
宋澜好奇的看着他,他才继续道:“昨日你和萧溪棠共处一室一夜之久,你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可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宋澜听罢笑笑,偏头看他,“这话我怎么听着有些酸酸的”
“哪里酸,我怎么没闻见”,他一本正经的道。
“少来,哪里是一男一女共处一室,阿金也在的,再说了,你怎知昨晚我去哪儿了,是不是阿金告诉你的?”,宋澜马上便反应过来。
“名义上他是过去保护你的,要对你的命令言听计从,无需向我汇报,但这件事是我另外分配给他的任务,他需要向我汇报”
“好啊,你这是在我身边安插了个奸细,阿金退还给你罢”,宋澜假做生气状。
“脾气倒还挺大”
宋澜偏头,“你不信任我”
“我是不信任他”
听到这话,宋澜倒是噗呲一声笑了,没想到他还是个醋缸。
二人对视一笑,空气中有些暧昧之气,然而阿和偏不合时宜的走了进来,见二人之间气氛微妙,道:“你们二位这是......”
李景瑢清了下嗓子道:“何事?”
阿和哦了一声道:“是翠娘来了”
李景瑢道:“快请她进来”
一进门,翠娘便笑意盈盈的道:“这两天少爷可没少奔波,我做了点少爷爱吃的菜,正好郡主也在,一起来尝尝吧”
他三人移步偏厅的一间屋子,便安坐了下来,菜品一一从食盒里拿出来摆放整齐,不是什么华丽精致的菜,倒是很家常,宋澜夹了一筷子卤菜,放到口中品尝,这卤菜做的一点都不咸,而且还十分香,简直令人食欲大开,遂道:“改日我也得和翠娘学学如何做些好吃的了”
翠娘道:“好啊,难得郡主能如此体贴少爷,可别让别人抢了先了”
宋澜有些错愕,不知翠娘怎么会提到别人,倒是李景瑢敏锐,搁下了筷子道:“今日是他让你来的?”
翠娘毫不掩饰的承认道:“的确是康王爷吩咐的”,她看看宋澜而后笑道:“不过我只是趁这个机会来看看少爷,并不打算劝你”
“这事儿你不参与也罢,他没有威胁你吧?”
翠娘摇摇头,“少爷别多心,没有的事儿”
李景瑢盯着她道:“真的是这样吗?我已经自立门户了,你完全可以跟在我身边,为何还要留在康王府中?我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只能认为是他威胁你留在康王府以来牵制我”
翠娘被他盯得有些别扭,道:“少爷真是多虑了,我之所以留在康王府,也是想为少爷尽一份力,康王爷近来找了梁娘子入府,与她商谈了和少爷的婚事,她原先态度倒是挺坚决的,并不想答应,可之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态度发生了转变,竟是答应了这门婚事,康王爷本来是想让我出府来劝劝少爷的,我知道了这个消息,便趁这个机会来告知少爷,免得日后被动”
“梁燕燕答应了?她不是中意岳将军的吗?”,宋澜诧异道。
李景瑢道:“我会去找她说清楚的,这其中定有原因,不过翠娘不必因为我陷于王府之中而做违心之事,我已经有能力应对一些事情了,你若留在王府中,反而会令我受制于他”
翠娘垂下头,“是我拖累少爷了吗?”
宋澜忙打圆场道:“景瑢也是担心翠娘,他不是这个意思,既然王爷无法威胁到翠娘,从王府中出来和景瑢一起不是很好吗”
翠娘坚持道:“康王爷对我还是不错的,是我自己想要留在王府的”
“可是,这不合情理”,李景瑢道。
“没有什么合不合情理的,真的是我自愿的,少爷不是说会以我的想法为主吗?”
李景瑢顿了顿,虽然他不明白翠娘为何执意要留在那里,而且留在那里会给他带来很大的掣肘,但他还是道了声知道了。
吃过饭后,李景瑢和宋澜送翠娘出府,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而后宋澜道:“我也差不多准备回去了”
“怎么今日又要和萧溪棠去文轩阁?”
宋澜坦然道:“是啊,文轩阁的书阁真的是内有洞天,还有好些地方没有找遍呢”
“我和阿和随你们去”
宋澜有些诧异。
他解释道:“反正也是将那店主迷晕,也不在乎多两个人,这样还能找快些”
于是今日夜一起去文轩阁的队伍又壮大了两人,萧溪棠看到他们的时候道:“为何这两人也要一起?”
宋澜笑笑道:“人多力量大,快点找到也好治好湘灵的嗓子”
萧溪棠虽然不情愿,但这也是正事,遂如法炮制,迷晕了店主,而后开了房里的门,放了他们进来。
再加上阿金,一共五个人,众人按照昨夜找到的册子上的指示,分工合作,仔细寻找。
后半夜的时候,又有犬吠,但是萧溪棠明显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今夜下的药末量重了一些,即便外边犬吠如雷,这店主丝毫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李景瑢道:“奇怪,这犬怎么半夜狂吠,莫不是遭了贼?”
宋澜道:“昨日我们来的时候,便一直在狂叫,若是遭了贼,主人家早报案了,想来就是这么个习性吧”
阿和也道怪哉,又接着继续找下去了。
后来大概是主人家醒了,那犬也不在叫了,他们找到快天亮的时候,总算把前后屋、仓库、阁楼都找遍了,关于治嗓子的医书倒也找到几本,可是依旧没有裴御医的手笔。
李景瑢道:“既然如此,索性便拿这几本医书先治着”
然而萧溪棠却不限于此,“难不成真的没了吗?”
李景瑢道:“你好像对裴御医的手笔有执念啊”
“我是想着,他好歹是朝廷御医,写的东西应该很有价值”
宋澜也察觉到了什么,戏谑道:“你,不真诚”
萧溪棠眼神一转道:“哪儿有”
见众人都怀疑的看着他,他避无可避,遂道:“好了好了,与你们说了便是,之前顾画的事,我便一直在琢磨,这裴御医会不会知道点什么,所以才被暗害的,有顾画这样的师妹,师兄也不能差到哪儿去。
前些日子,我听孙管家说,裴御医在宫外有一处住所,便在想,身在漩涡中的人,肯定会嗅到风暴的气味,会否留下过什么东西,后来查到裴御医与这家店主的交情不错,时常会拿一些他著的医书到店里来卖,正好黄姑娘的嗓子也要治,便来碰碰运气,看看这医书里会否有什么线索?”
宋澜道:“好啊,原来是借着湘灵的事,调动我们做你的苦力”
“怎么是做我的苦力,反正你们也是要查的,便索性一起呗”
“那你为何扭扭捏捏的,不直接与我们道?”
萧溪棠笑道:“我这不也只是猜测吗,若是猜错了,耗费你们这么多功夫,不是白忙活一场吗?”
宋澜侧着头看他,“才发现你倒是能说会道的”
他不好意思的笑道:“走吧走吧,天快亮了,一会儿该有客人来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店主醒来了,揉了揉脑袋,外面已经有敲门声了,客人已经到门口了,他急忙跑下楼去开门,有客人道:“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怎么开门时间都这么晚?这可不像你啊”
店主仍睡眼惺忪道:“别提了,我这两天觉得觉甚是不够睡,这会子还乏呢”
“那你晚上可有听到犬吠,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常都挺安静的,一到晚上就乱叫”
“有犬吠?我怎么没听到”
客人笑道:“真羡慕你睡得这么死”
店主看着客人去挑书,心里却有些思量。
-----------------
宋澜也想回家补补觉,可是一大早上,还没睡一刻钟呢,便听到紫娥她们来报,说是公主找她一同入宫看望太后娘娘。
这可是大事,宋澜自然是不敢拖延的,只好快速从床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再好好洗漱一番,精神精神,便穿戴整齐,去到正厅与公主汇合了。
府外,公主府的马车早已停下了,出了府便直奔大内。
进了大内,也无需人领着,公主自然就带着她去往慈宁宫了。
路上,宝鸾道:“这次皇祖母病的急,也不知道宫中的那些人照顾的是否周到?”
宋澜道:“殿下不必担心,至少福昕嬷嬷还在太后娘娘身边,她是体己人”
“这倒也是,只是皇祖母病的不是时候,要不然大皇兄的事情也不会急转直下,毫无商量的余地”
“看来公主并不认同此事的结论”
宝鸾眉头微皱,“我知道大皇兄不是那样的人,只是瑾泽这个傻瓜,以为凭他能是瑾弘的对手吗?”
“至少成王殿下还有殿下这个亲姐姐”
宝鸾摇头道:“我可不想成为亲手害他的人”
宋澜心道,这所有的人中,只有公主看的最明白,那最高的位置并不是值得争得头破血流的香饽饽,相反的是那里充满了高处不胜寒,充满了危机四伏,充满了明枪暗箭,何如做一个安心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心宽体胖,还能延年益寿。
到了慈宁宫,周围驻守的是层层禁军,郡主感觉气愤有些微妙,皇祖母只是生病,这样的阵仗,好似拘禁一般。
侍卫长看到是郡主来了,便上前道:“公主殿下驾到,臣有失远迎”
“我带着嘉城郡主进来看看皇祖母”
官家并没有下旨不许探视太后,侍卫长便没有拦,领着她们进入了内殿,然后默默的退出去。
宝鸾默默道:“这神卫军的副班直怎么不是厉家的人了?”
宋澜道:“可能是最近有什么调动吧,但听说厉殿前司指挥使还是官居原职,近来都在负责汴京城内的巡视”
宝鸾微微点了点头。
福昕嬷嬷见她们来了,眼圈有些微红,起来迎道:“殿下可来了,太后娘娘突然病倒,可把奴婢吓坏了”
宝鸾见状焦急道:“皇祖母的情况不好?可叫御医来看过了?”
“来过了,太后娘娘的身体近来还算稳定,只是这慈宁宫外这么多禁军把守,阳气太重了,而且他们身上带着肃杀之气,兵甲也带着金属之气,乃是锐器,不利于太后休养”
宝鸾想想刚才在殿外看到的情况,大抵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道:“本宫知道了,找机会我会与父皇说说”
福昕嬷嬷道:“还是公主殿下最关心太后娘娘,自从太后病倒了,也只有您来看过了”
宝鸾道:“瑾泽不懂事,哪天我就是把他揪来,也得到皇祖母床前侍疾”
她们二人在寒暄的时候,宋澜环顾四周,大殿里的宫人并不多,也不知道了悟大师到底藏在哪里了,又到底是怎么在重兵把守之下消失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了悟大师应该不能插翅跑了,只是隐藏在了这宫内的某一角落里。
福昕嬷嬷注意到了宋澜的目光,笑与公主道:“这次难得殿下有心还把郡主带来,太后娘娘一直最喜欢听郡主讲故事了,奴才记得上次讲的那个石猴的故事还没讲完,今日既然来了,便索性继续往下讲讲,说不定太后娘娘听郡主讲的有趣,便醒了来”
宝鸾道:“正好我也听听什么故事,惹得皇祖母这么感兴趣”
宋澜笑笑道:“那臣女便献丑了”
福昕嬷嬷给搬了一个凳子,宋澜便坐在太后卧榻的一旁,开始讲起,公主则坐在床边,见到福昕嬷嬷端了药来,便道:“我来吧”
她小心翼翼的喂药给太后喝,宋澜讲的时候便观察,没想到一向是风风火火性子的公主,照顾起人来也是很仔细的,不得不说她是个很通透的女子,只是在情爱一事上看不清,强扭的瓜怎么会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