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口中所谓的“自己的方式”,依旧是看似最笨拙的坚持——不间断地试炼!
“苍天啊,我是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尽管内心充满无奈,他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石锤依旧一次又一次地精准落下,沉重地砸在炽热的剑坯上,发出富有节奏的轰鸣。
“你说,古代那些流传于世的名剑,究竟是怎么铸造出来的?”
他一边挥锤,一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总不会都像我这样,全靠瞎碰运气,指望哪天老天开眼,侥幸铸出一把绝世好剑吧?”
“等等……古代名剑?”
“对了!干将、莫邪!”
一个古老的传说瞬间划过他的脑海。
“以身殉剑?!”
想到这四个字,天元猛地停下了手中的石锤,瞳孔微缩。
“不会吧……”
“难道真要走到那一步?”
“不!不可能!绝对不行!”
“再说了,若真需要殉剑,那还有什么剑王之王?师兄的尸骨早该留在这剑冢里了!”
“剑冢……?”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环顾这个山洞。
“对了,这里为什么叫‘剑冢’呢?”
“刚来时,以为只是因为这满地断剑,像剑的坟墓,故此得名。”
“但现在细细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之前的那些断剑残骸,大多是师兄留下的。那在师兄来此之前呢?这‘剑冢’之名是否早已存在?”
“难道……这里真的埋葬着其他的剑?只是我始终没有发现?”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他立刻放下手中的铁钳和石锤,开始更为仔细地探查这个他待了一年多的山洞。
“这里每一个角落我几乎都摸遍了,若真有什么隐秘之处,早该发现了才对……”
他蹙眉思索,目光扫过坚实的石壁和地面。
“嗯……用锤子敲敲看!”
说罢,他重新拎起锤子,从洞口开始,一寸寸地敲击石壁和地面,侧耳倾听回声是否有异。
然而,从洞口到洞内最深处,每一寸土地和石壁都被他敲击了一遍,回应他的始终是沉闷坚实的声响,一无所获。
整个山洞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剑冢……一定有它的故事。”即使毫无发现,天元依旧坚信此地绝非寻常。只是他一年多来都未曾发现端倪,此刻也不可能轻易找到线索。
他只得暂时压下疑虑,继续用最“笨”的方法锻造。
“既然不能真的以身殉剑……那找个替代之法呢?”天元的思绪又开始活络起来,试图寻找捷径。
“要不抓个活物……?”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立刻否决,“不行不行!师父若是知道,非得跟我断绝关系不可!”
“那如果……只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呢?”
“比如……毛发之类的?”
想到此处,他觉得此法或许可行。于是,他割下一缕头发,将其混入用于淬火的溶液之中,然后将熔融的矿液浇注入剑范。
待剑坯冷却到一定程度,他将其夹出,开始更加专注地反复锤炼。
这一次,他耗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以他如今纯熟的技艺,原本一周便可成型,但这把剑,他倾注了前所未有的心血。
一月之后,剑成。
天元手持这把新铸之剑,仔细端详。剑身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耀黑色,质感通透,光华内敛,仿佛有暗流涌动。他随手对着空中一挥,竟带起一道清晰的破空声,留下转瞬即逝的凛冽剑芒。
“这把剑……若是拿到鬼寂岭去,绝对能卖个天价!”他抚摸着剑身,心中竟生出一丝不舍,几乎不忍用它去进行那残酷的试炼。
“这次一定能成功!”他强迫自己坚定信念。
走到试剑石前,他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将周身之气缓缓灌注于剑身之上。
随后,一剑挥落!
“噗嗤——!”
一声异响!剑身竟势如破竹,几乎整个劈入了试剑石底部,只差些许便能将其彻底一分为二!
“成……成功了?!”
天元愣愣地看着深深嵌入石中的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力道再大一分,是不是就……?”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击着他的心神,让他几乎要雀跃而起。
然而,还未等这喜悦完全绽放——
“咔嚓……咔嚓……”
一阵细密而令人心悸的碎裂声从石中传来。
嵌入石中的长剑,竟寸寸断裂,化作了数截!
“这——!”
天元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
“还是……不行吗?”
“不过……似乎比上次更接近了!”他只能这样艰难地自我安慰。
“是不是因为……加入的头发太少了?”
“嗯!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他眼中再次燃起一丝偏执的光。他毫不犹豫地走到熔炉边,竟拿起一把较为锋利的工具,对着自己的脑袋,“呼哧呼哧”地刮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便成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
将刮下的所有头发收集起来,他没有丝毫迟疑,全部投入了熊熊燃烧的熔炉之中。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他如同着魔一般,更加精心地锻造新一把剑。
当剑坯再次出炉时,剑体竟比上一把更为晶莹剔透,光华流转,隐隐透出一丝非凡的气息。天元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如同之前一样,他聚力挥剑劈下!
这一次,剑锋过处,试剑石应声被劈成两半!
然而,天元却并未立刻欢呼,而是屏息凝神,紧张万分地盯着手中的长剑。
片刻之后,令他绝望的熟悉场景再次上演——细密的裂纹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爬满剑身,最终“乒铃乓啷”地碎裂开来,散落在地。
天元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秃冰凉的脑袋,一股巨大的沮丧和茫然涌上心头。
“下一把剑……岂不是要等上两个月了?”他无奈地苦笑。
心力交瘁的他走出山洞,来到后山的果树林散心。
他爬上一棵果树,坐在粗壮的枝干上,心不在焉地摘着果子吃,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接连的打击,实在太熬炼心志。
他望着远方云山雾绕的仙境,思绪飘飞。
“不知道樱姐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樱姐,一股温暖的思念流过心田。她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的亲人,也是最深的牵挂。
“哎呦!”
正出神间,他牙齿猛地一硌,嘴里传来一阵酸疼。
他连忙将口中的硬物吐到手心。
“是一颗牙……”
“哦对了……我这个年纪,正是在换牙的时候。”
“想来来到此地已经两年多,我也十岁了。”
他正欲随手将牙齿扔掉,动作却猛地一顿。
“牙齿?等等……牙齿!”
一个电光火石般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劈入他的脑海!
“齿属肾,肾主骨,五行属水!”
“发为血之余,心主血脉,五行属火!”
“《黄帝内经》有云: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
“五脏对应五行:肾水、心火、肝木、肺金、脾土!”
“其华在表:肾之华在发……齿为骨之余,属肾水!发为血之余,属心火!爪为筋之余,属肝木!……”
“五行相生相克,循环不息,乃构成天地万物之根本!”
“若能将人体蕴含五行精粹之物,依循相生之理,熔铸于剑中,岂非相当于赋予剑一丝生命的雏形与天地循环的道理?”
“这才是真正的‘以身铸剑’!并非简单的殉葬,而是将自身的五行精气、生命印记与剑胚融合,方能铸就拥有‘魂’的旷世名剑!”
想到此处,天元只觉得豁然开朗,激动得浑身颤抖,几乎要从树上跌落下去!一条前所未有的、清晰而艰难的道路,似乎就在眼前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