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脸无奈地看着跪在地上、紧抱自己大腿嚎啕大哭的天元，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算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就多了个徒弟，而且这徒弟……！
只听说过强行拜师的，还从来没听说过强行被拜师、还被“强收”徒弟的！
这种离谱事居然让自己给碰上了！
哎——！真是活得久，什么稀奇事都能见到。
苍天呐，这人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是——无奈啊！
见过脸皮厚的，可厚到这种程度的，还真是头一遭！
这货跟他那位师兄比起来，简直就是……
唉，不对！怎么就想当然地论起师兄弟来了！
算了，算了，反正无尽岁月也是无聊，能遇上……也算是一场缘分吧。
孽缘啊！
…
天元自然不知道，此刻老者正在内心对他进行着如何疯狂的吐槽。他横下一条心，反正也没别的招，只管抱紧大腿使劲哭就是了。
“唉唉唉！别哭了！快起来，弄得我裤腿上全是你的鼻涕！”老者嫌弃地想抽腿。
天元佯装没听见，反而抱得更紧了。
“你！……好好好，我认输，行了吧？”老者最终败下阵来，“我答应收你为徒，这总可以了吧？”
天元一听，哭声立止。
他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向老者，眼中充满了不确定。
“你放心，我一把年纪了，说话算话，还能骗你一个小娃娃不成？”老者没好气地保证。
“多谢师父！”
天元这才松开手，激动地又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望着老者嘿嘿傻笑，脆生生地喊道：“师父！”
这一声“师父”，叫得老者心头一颤。
当然，这一颤绝非因为激动……
“你叫，‘天元’是吧？”老者整理了一下情绪，问道。
“是，师父。”
“嗯，名字倒是不错。谁给你取的？”老者随口一问。
天元心下暗想：您要是知道櫻姐当初给我取这名字，是因为我欠了她一屁股债，寓意是“希望我能天天赚元宝还债”，估计就不会觉得这名字有多好了……
“额……是我姐随口取的。”他含糊道。
“你姐？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是孤儿吗？”
“嗯，不是我亲姐。”天元神色黯淡了些，“我是我姐在鬼寂岭城门口捡到的。听她说，当时我躺在一具尸体怀里，那具尸体可能是我……”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而现在，这个姐姐也……再也不会回来了。”说着，天元的眼眶再次泛起泪花，这一次却是真情流露。
老者自然能分辨得出，便不再追问下去。
“我呢，没有名字。”老者缓缓道，“不过以前的人们，都叫我‘孝翁’。”
“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徒儿不敢。”天元赶紧恭敬道。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了。”孝翁摆摆手，“既然你已行了拜师礼，磕了头，那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师徒了。”
听到老者再次确认，天元内心激动不已。
“不过呢，”孝翁话锋一转，“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
“啥？啥？！”天元急了，“您……您不会是还在生我的气吧？”
孝翁不紧不慢地坐回躺椅，悠悠道：“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不然，也不会苦苦追问改变体质之法了。”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天元的热情，让他一下子蔫了下去，瘫坐在地上，满脸失落。
看到天元这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孝翁心里居然莫名地感到一丝畅快。
嘿，总算看到这小子吃瘪了！
不过呢，既然师徒名分已定，自然不好对自家徒弟落井下石——至少表面上不能。
“那个……你也不必过于沮丧。”孝翁清了清嗓子，语气缓和下来，“幸亏你遇到了为师。你这体质，别人或许束手无策，但却难不倒我。”
听到这话，天元的心情如同坐上了过山车，瞬间从谷底飙升回来！
“师父，您……您真的有办法？”他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
“那是自然！”孝翁得意地躺回椅中，翘起二郎腿，神态悠然。
天元见状，立刻机灵地凑上前，蹲在孝翁身旁，抬手就熟练地给他捶起腿来，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被天元这一番殷勤侍奉，孝翁顿时觉得通体舒泰，心情大悦。
“嗯……好久没被人这么伺候了，感觉倒是不错！”
“只要师父您开心，弟子以后天天给您捶腿捶背！”天元立刻表忠心。
“嗯，好，好！”
茅屋前，俨然呈现出一派师慈徒孝的和谐场景，任谁也想象不出，这师徒二人方才经历了怎样一番“激烈”的博弈。
天元捶完腿，又忙不迭地站到孝翁身后，手法娴熟地为他按摩起肩膀来，心下暗想：只要真能让我修炼，把您当老祖宗供起来都行！
“嗯~舒服~”孝翁一脸享受地眯起眼睛，发出惬意的叹息。
过了好一会儿，见天元一直尽心服侍，并未再急切地追问，孝翁心里颇为满意，对天元的看法也稍稍有所改观。
这小子，虽然滑头了些，但本性不坏，人也机灵。这体质若是放在以前……！
也罢，自己少活几年便少活几年吧。毕竟也活了这么久的岁月，而且对主人的承诺，自己也早已完成。
虽然……仍心有不甘。
不过，说不定，这小子，能……？
嗯~，不可能，不可能！他做不到的……
想到此，孝翁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
“师父，您是对弟子的手法不满意吗？”天元见孝翁不停摇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哦，哦，不是！”孝翁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了，“你按得很舒服，很好。”
他边说边坐直了身子，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神色转为郑重，看向天元。
“天元呐，”他缓缓开口，“你确定要走这条路吗？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确定！”天元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应，随即后退一步，双手抱拳，向着孝翁深深跪拜下去，“恳请师父成全！”
“好！”孝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弯腰将他扶起，“既然你有此决心，那为师便成全你。”
“跟我来吧。”
说完，孝翁转身，向着那棵参天巨树走去。天元赶忙压下心中的激动，紧随其后。
“人生在世，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孝翁边走边说，声音平和却带着岁月的沉淀，“但也有许多事，是生来就无法改变的。”
“比如说，先天体质。”
“而你的体质，注定了在这个时代，是无法修炼的。”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孝翁问道。
“因为我是噬元体，”天元回答，“会……漏气。”
“漏气？”孝翁闻言，轻笑了一下，“嗯~，这种说法嘛，倒也不能算错。”
“不过，严格来说，并非‘漏气’。”
“而是……不能‘转化’气。”
“不能转化？”天元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嗯，‘气’也是可以转化的。”孝翁意味深长地说道。
天元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师父，您说的该不会是‘气’与‘炁’之间的相互转化吧？”
听到天元这句话，孝翁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眼中露出讶异与赞赏交织的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转身向前走去。
“悟性不错！”
“‘炁’与‘气’，二者本就可以相互转化！”
“师父，您能做到？或者……您有办法能做到让二者相互转化？”天元急切地追问，心跳加速。
两人说话间，已然来到了那棵巍峨耸立、仿佛连接天地的参天巨树之下。巨大的树冠投下浓郁的荫蔽，散发出古老而浩瀚的气息。
孝翁没有再直接回答天元的问题，而是仰头望向这棵不可思议的巨树，转移了话题。
他抬手轻抚着粗糙古老的树干，缓缓问道：
“你，可认得此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