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派会道大会落幕一个月后,一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再次在辰宇大陆的修真界激起了不小的涟漪——禅剑宗宗主金道越,再度造访莱纭观!
一时间,各路八卦消息灵通人士纷纷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谁都知道,上次因为天元被关禁闭、熵傲雪突然来访之事,金道越曾在莱纭观山门前吃了公孙鼎的闭门羹,闹得颇不愉快。这次,公孙鼎是会延续之前的“硬气”,还是选择“识时务”?
结果,让等着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略感失望的是,这次莱纭观山门大开,以掌门公孙鼎为首,率领数位长老,颇为隆重地迎接了金道越的到来。仪式虽不算极度奢华,但礼数周全,给足了这位正道魁首面子。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继金道越之后,仿佛约好了一般,丰龙道宗主柳长河携夫人草柳萍及爱子柳昊卿、佛凡渡宗主冷清绝、岚墨坛宗主垚㙓,其余四大宗门的掌舵人,竟在短短数日内相继莅临莱纭观!
他们的公开理由都冠冕堂皇,高度统一:听闻天元小友伤势奇特,沉睡不醒,特来探望,略尽同道之谊。
毕竟,辰宇大陆难得出现如此惊才绝艳的后辈,于情于理,表面上的关怀总是要做的。修真界虽然残酷,但基本的“体面”还得维持。
但明眼人都心知肚明,这几位大佬亲至,探望是假,再次确认天元体内那丝疑似“赤力”的隐患是否真的彻底清除,才是真正的目的。尤其是冷清绝的到来,虽让公孙鼎和沐云汐玥内心腻味至极,但公孙鼎身为掌门,深知大局为重,还是压下了个人情绪,以礼相待——既然你们想看,那就让你们看个明白!
天元依旧被安置在祁啸山养生阁的灵池中,周身浸泡在氤氲着浓郁灵气的池水里,面容安详,如同熟睡。秋老、公孙鼎、沐云汐玥三人最终未敢冒险尝试那可能断绝道途的唤醒之法,选择继续观察。
然而,即便是在这莱纭观顶级的疗伤圣地,诡异的情况依旧持续着。那些精纯的灵气如同流水般涌入天元体内,却又如同穿过筛子一般,毫无滞留地逸散出来,无法在他经脉丹田中留下丝毫痕迹。
金道越神色凝重,亲自出手,施展禅剑宗秘传的“探灵溯源”之法,柔和的金光笼罩天元,细细探查每一寸经脉,每一处窍穴。良久,他收回灵力,摇了摇头,对公孙鼎坦言:“公孙掌门,天元小友体内……确如轩辕镇长所言,空空如也,不仅灵力荡然无存,其肉身似乎对灵气产生了一种绝对的‘排斥’。至于那丝异种能量……更是踪迹全无。如今的他,与未曾修炼的凡人……一般无二。”
柳长河、冷清绝、垚㙓等人也依次上前,各施手段,或以至阳灵力刺激,或以玄冰之气封镇,甚至尝试以秘药滋养,结果无一例外,全都石沉大海,无法改变天元体内那令人绝望的“空寂”状态。
最令人动容的,是柳昊卿。他在父母陪同下前来,看到灵池中沉睡的天元,这个平日里洒脱不羁的青年,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不顾众人阻拦,执意将自己的手掌贴在天元胸口,尝试调动那微弱的、尚不能完全掌控的辰宇本源之力,小心翼翼地渡入天元体内,希望能唤起一丝生机。
然而,那缕天地元气进入天元身体后,如同泥牛入海,连个涟漪都没泛起。柳昊卿感受着掌心下那毫无灵力反应的躯体,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
“兄弟……是我害了你……是我……”他声音哽咽,猛地抬起手,竟凝聚灵力朝着自己的天灵盖拍去!竟是想要以死谢罪!
“卿儿不可!”草柳萍吓得花容失色,闪电般出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公孙鼎和沐云汐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沐云汐玥上前一步,看着柳昊卿那痛苦扭曲的脸,难得用温和的语气劝道:“昊卿,此事并非全是你之过。天元选择硬接,必有他的缘由。你若真觉愧疚,便更应努力修炼,或许待你日后修为通天,掌控天地法则之时,能找到救治他的方法。现在寻死,不过是懦夫所为,天元若醒着,也定会瞧你不起。”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陷入绝望的柳昊卿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看着沐云汐玥,又看了看池中的天元,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坚定的光芒。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这份愧疚化为了无比强大的修炼动力。
最终,五大宗门的巨头们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去。他们确认了一件事:天元,这个曾经光芒万丈的妖孽,真的废了,废得彻彻底底,连一丝恢复的可能都看不到(至少以他们目前的认知是如此)。
“辰宇双珠,昙花一现”的叹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大陆。天元的遭遇,成了无数修士茶余饭后感慨命运无常的谈资,既有真心的惋惜,也有暗藏的庆幸,甚至不乏幸灾乐祸者。
魔宗八奇才之一的明尘,在得知消息后,更是毫不掩饰地嗤笑道:“哼,倒是便宜这小子了!若非如此,遇上本大爷,定叫他真正的人间蒸发!”对于天元和柳昊卿那场被誉为传奇的对决,未曾亲见的他自然是嗤之以鼻。
而其他的八奇才,如梵无修、魏樱、秦昊禹等人,则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大会结束后便纷纷宣布闭关,显然是被刺激得不轻。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一晃眼,五年光阴悄然而逝。
五年时间,对于动辄拥有数百上千年寿元的修士而言,并不算漫长,但足以让许多事情沉淀、淡忘。
“天元”这个名字,以及他与柳昊卿那场惊世之战,已很少被人主动提及。只有在某些失意修士感慨“命运不公”、“天妒英才”时,才会偶尔被拿出来作为例子,用以安慰自己“平平淡淡才是真”。
莱纭观内,祁啸山养生阁的灵池边,沐云汐玥一坐便是五年。红衣依旧,容颜未改,但她身上那股原本跳脱灵动的气息,却沉淀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执拗与沉寂。
公孙鼎期间来过数次,劝她回去休息,皆被她冷言顶回,后来也就由她去了。宗门内的其他弟子,也从最初的震惊、惋惜,渐渐变得习惯,乃至有些漠然。时间,总能磨平许多东西。
唯有伊人,依旧会定期前来。她的修为在这五年里突飞猛进,已然突破至合道境中期,成为了莱纭观年轻一代弟子中新的翘楚。每次她来到灵池边,都会静静地站上一会儿,看着池中那张沉睡五年却毫无变化的脸庞,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整个辰宇大陆的修真格局,在这五年里并未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五大宗门维持着表面的平衡,私下里的龃龉心照不宣,但并未爆发大的冲突。倒是星月派,凭借独孤勇搏出的赫赫威名,吸引了大量人才,势力急剧膨胀,虽仍无法与五大宗门比肩,但已稳坐顶尖势力次席的交椅,风头一时无两。
而在一个偏安一隅、曾被大多数人遗忘的角落——鬼寂岭,一股新的势力正在悄然崛起。
一个名为“修罗门”的宗门,在天元陷入沉睡后的第三年悄然成立。令人惊讶的是,这个新兴宗门在短短两年时间内,竟以雷霆万钧之势,整合了鬼寂岭所有盘根错节的势力,将这片混乱之地打造成了一个秩序井然的宗门城镇!
修罗门的门主,人称“艳枪仙子”,一柄长枪使得神出鬼没,修为深不可测。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名讳,只知道她叫“卩柔”。
而她,正是当年化名潜入鬼寂岭、蛰伏于易品居的卫玲珑!
当年,为报血海深仇,她听从了修罗枪器灵“無力”的建议,选择了最为凶险艰难的“破而后立”之路进行苦修。就连“無力”都预估,以她的资质,最快也需十年方能有所小成。
然而,仇恨与决心所化的动力,竟如此可怕。闭关六载,卫玲珑不仅将修罗枪法修炼至大成境界,一身修为更是悍然突破至合道大圆满!其进境之速,堪称恐怖!
当然,修罗枪法那传说中一枪落下、回天路开的终极一式——“回天”,器灵“無力”并未传授。并非它藏私,而是连它自己,也未曾见过主人奎天真正施展过此招,只知其名,不明其意。这式破仙之招的奥秘,奎天最终只授予了天元。
可惜,如今的天元……
这一日,鬼寂岭万刀门总部张灯结彩,人声鼎沸。门主秦武闭关数年,终将修为提升至金刚境大圆满,今日正是他出关之日,鬼寂岭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一堂,前来道贺。秦武志得意满,只觉得未来一片光明,仿佛看到了自己突破破圩境、称霸一方的景象。
然而,就在这宾主尽欢的热闹时刻,一名门人匆匆来报:
“门主,易品居那位……卩柔姑娘,前来祝贺!”
秦武一愣,随即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多年隐居,几乎被人遗忘。他心情正好,也未多想,本着礼数,便带着众人迎出大殿。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看似柔弱的“卩姑娘”带来的贺礼,将会沉重到让他,乃至整个鬼寂岭,都无法承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