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朱林正沉浸在往事中,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朱林整了整衣服,点了根烟回神,而后说道“进!”
六安便推门而入,他站在朱林眼前,隔着一个小小的茶几,踌躇了几秒才汇报道“大哥,没找到罗颂文的尸体,现在不知死活。”
“哦?没找到?”朱林听罢放下了腿,又摆手示意六安看窗外,说道“我坐在这儿等了你一个晚上,你就给我这么办事的?”
六安恭顺的低垂着脖颈,不发一言,沉默并不是有效的解决方式,至少对于朱林来说,这并不能起到作用。
他叼着烟也不抽了,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六安,之后把桌上的红酒打开,先给自己倒满,再倒在另一个空杯里。
“过来坐。”
朱林虽然不责骂他,眼神却还是紧紧盯着六安,六安随着他的吩咐,慢慢坐到了他左下手的沙发椅里,朱林见他坐好,又把另一杯红酒拉到跟前,然后顺势把手里的烟丢进了酒里。
朱林按着酒杯的底座轻轻摇晃着,让那燃烧的火点或明或暗的出现在酒面上,直至完全熄灭。
“来,喝吧,尝尝新口味,我特意准备的。”朱林看着六安那额角的细汗,颇有些贴心的把手里的红酒推过去,像是想要为六安降降温。
“是。”六安好歹也算是在朱林身边呆过几年的老人了,深知朱林的脾性,所以他非常识趣且迅速的昂头干了红酒,末了还对朱林说“谢谢大哥,味道确实不一样。”全程都规规矩矩的,毫无怨言。
朱林见状哈哈大笑,也昂头喝完了酒杯里的红酒。之后六安适时的替朱林点燃了另一根烟,并恭敬的递过去。
朱林已然平静下来,他张嘴含住了六安递过来的烟,闭着眼使劲的咂了两口,享受着尼古丁在口腔里,鼻腔里,最后憋进肺里,然后消失。
“你,带一队人,秘密的延着他落水的方向搜索,我明天就回去给罗爷汇报。”朱林直起身子,再次按灭了第二支未燃尽的烟,对六安吩咐道“:他必须是死人。”之后起身拿了衣服,进浴室去了。
六安得了吩咐,马不停蹄的带人又上山去了。
陈忠实被绑在树上挺了一天,虽然树林里的阳光并不强烈,却还是晒的他口干舌燥的。
陈忠实此时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再加上午后太阳落山,气温骤降,冻的他直打哆嗦。这种冷热交加的感觉,着实把他折腾的够呛。
直到晚上天将黑时,有一伙采药人从林子里出来,把奄奄一息的陈忠实从树上松开,又喂了些水,陈忠实才得以续命。
陈忠实醒了以后,心里一直记挂着屋里的情况,他只匆匆跟那伙人道谢以后,便连滚带爬的下山去了。
等他回了家里,村子里早已亮起了灯,唯独他家,黑乎乎的,见不到一丝光明。
陈忠实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拐的进了屋里,院子门已经是大敞着,这让他不禁有些奇怪,但他暂时顾不上去考虑这些小问题。
陈忠实看着院坝里一如早上那样的狼藉,心里的疑惑无限放大,他开始大声喊着“媳妇儿,媳妇儿?”
可尽管他叫嚷了许久,屋里屋外都没有一丝回音,陈忠实心里的不安到达了顶点,他猛地冲进了屋里,没有人在,只有地上那些破碎的桌椅,又冲进里屋,打开灯,仍然没看见王秀菊。
陈忠实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啊!啊-!呜-”他双手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头垂近地面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许久以后,陈忠实才慢慢的直起身子,望着屋里的摆设,眼神里尽是茫然和痛苦。
忽然,他想起早上时,那帮人只带走了萌萌,自己的老婆是在屋里没有被带走的,这让他又燃起了希望。
陈忠实用脏乱不堪的衣袖抹了抹脸,扶住炕沿慢慢的站起来,向着院外走去。
“叩,叩叩,叩叩叩”他来到了对门的李大炮家里,使劲的拍着门扇,想要向他们打听一下自己媳妇的去向。
“谁啊!这大半夜的。来了来了!别敲了,真是,大晚上的也不让人睡个好觉。”就听见屋内一个女声骂骂咧咧的踢踏着棉鞋出来了。
随着‘咚,咚’两声的门栓起开的声音,院门被慢慢打开,李嫂子顶着一头干枯的黄色头发,脸上尽是被打扰的不耐,见来人是陈忠实,就没好气的问道“什么事啊,大晚上的跟死了妈似的敲门,怎么着,急着报丧呢?”
李嫂子此人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嘴毒人恶,那十里八村的没几个老娘们能骂的过她。
陈忠实虽然兜头挨了一顿臭骂,可他心里觉得是自己打扰了别人,那别人心里有气也是正常不过的,所以他站在门外,略微用了些劲儿才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李嫂子,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就是你有没有看见我家王秀菊,我今儿有点事,出门去了,回来就见她没个人影了。你看你知不知道她去哪了?”
那李嫂子闻言先是打量了陈忠实一番,而后嗤笑一声,回道“你一个老大爷们儿,自己的娘们儿都看不住?你吃啥长的,这么怂呢?唉,我说,早上你家里来的那一伙人,怕不是你媳妇找的姘头吧,看那样子,势力不小啊,怕不是来抢人了吧。那你可别打眼,…”
绕是陈忠实这种受惯了恶气的人也被李嫂子那口无遮拦的话语给气到了,他鼓着腮帮子,牙齿咬的啧啧直响。
李嫂子自顾自的说了一阵,不见眼前的人搭腔了,就看着陈忠实一副青蛙鼓肚的模样,眼睛瞪得溜圆,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往后扯了一步,有些用力的把院门关上,然后靠着门拍着胸口出了几口大气,才觉得缓了过来,又骂骂咧咧的扭着身子回屋里去了。
陈忠实没注意李嫂子的动静,他仍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世界里,情绪难以自制。
他抬起头,看着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那片天空,不知不觉的留下两行清泪,然后又打整了精神,准备自己延着小路出村去。
夜里村里格外安静,除了村头几只野狗的吠叫,便不再有其它知道陈忠实出村了。第二天早起时,上工的人依旧上工,上学的人依然上学,一片祥和安然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