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村的结构和吴家村截然不同而且明显高明许多,还没踏入周家村,吴天就感知到了这一点,周家村人在村子周围挖了渠道搭了桥然后从大河引流让渠道变成了护村河,寻常野兽根本无法跨过渠道进入村子,就连这桥也每日有村民轮流把守,村子周围也有人定期巡逻。
过了桥,进了村,遇到不少村民,热情的打着招呼,有几个坐在家门口老眼昏花的大爷大娘还热情的跟周虎打招呼:“哟这不是虎子嘛?两个孩子都这么大啦?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
周虎满脑门子黑线不说,就连周远也是频频白眼:“这些老眼昏花的老头,不管认不认识,路过就得说你两句,天天说来说去就这几句话”
吴天的注意力倒不在这些人身上,反而是村子里的建筑,周家村村民的屋子主体是石头和黏土堆砌而成,只有屋顶是木板制成,而且他们还圈养野鸡、野鸭、野兔、野鹿,种植五谷、野菜。看到这些,让吴天很是羡慕。
路过一间不大的石屋,大门紧锁而且足足有四个人在石屋前后把守,吴天不解问道:“这屋子里有什么?”
吴天此话问出,周虎连忙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吴天噤声,离屋子远些后周虎才说:“那屋子里放的驱兽粉和诱兽香,村里人人皆知,你刚才这么问让那几个守卫听见就坏了,他们一下就知道你不是村里人。”
“驱兽粉和诱兽香是什么东西?”
“驱兽粉是用来驱赶野兽的,诱兽香则相反,是用来引诱野兽的,这俩东西的配方都是十年前那个修道者传授的,是村子里最重要的东西。这十年村子能不被强大的野兽侵袭,人人能吃饱,可都全靠这俩东西”
周远说完,周虎偷偷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什么都往外说,而正滔滔不绝眉飞色舞讲个没完的周远自然没注意到周虎的眼神,但这却瞒不过一直盯着二人防止他们有小动作的吴天,周虎越是这样,吴天越是好奇,追问道:
“这么神奇?这俩东西怎么用?”
“驱兽粉直接撒在村子周围就可以驱赶野兽,撒多撒少都无所谓,只要不是特别少,都能起作用。诱兽香不一样,十分讲究用量,撒少了诱不来野兽,撒多了,野兽扎堆变成兽潮,那可就不妙了。”
“你刚刚说什么?兽潮?诱兽香能引发兽潮?”
吴天眼中一丝寒芒闪过,联想到吴家村中的兽潮,看到吴天脸色阴沉,周远连忙回答道:“对啊!我还记得虎哥跟我说,村里第一次使用诱兽香诱捕野兽的时候,怕放少了没效果,一次性在深坑陷阱里放了特别多,结果直接引发了兽潮,好在那陷阱离村子好几座山头,村子才没被兽潮影响,要是在村子附近放,那可就遭了。对吧虎哥?”
“对,当年把诱兽香做出来的时候,村长带着我们去后面的深山里挖深坑,在深坑里埋鹿砦放诱兽香,在坑上搭茅草,没过多久,那些野兽就跟疯了似的往坑里跳,然后就变成了兽潮,吓得我们连忙跑回村里。等兽潮过了,再回坑里一看,坑里堆满了野兽尸体,后面村长又带着我们多试了几次掌握好诱兽香的用量,把野兽往陷阱里诱,从那之后村里再不愁没肉吃,也才有功夫造渠修吊桥砌石头房子,现在还打算在村子周围修一圈石墙呢,说起来这一切都要感谢十年前来村里借宿的那个修道者,我还记得当初村长带着我们跪谢他的时候,他轻轻一挥袖子就给我们所有人全拉起来了,还说什么,借宿贵宝地叨扰村民,自要报恩,了结因果,让我们不要再道谢,真是搞不懂这些仙人。”
听完周虎和周远的讲述,一颗怀疑的种子在吴天心中种下,他让二人带他离开周家村,然后朝着青风羊领地左侧跑去,绕了一大圈之后才从青风羊领地回到入云峰。
周远跟着周虎回到村里,回想起吴天离去时那惊人的速度,周远问道:“虎哥,你说他以后不会对咱们村子不利吧?”
周虎摇了摇头说:
“不会,以他的实力,要想对村子不利没必要等到以后”
“虎哥,他有你说的这么强吗?就算他再强也不可能打得过村里所有人吧?”
“面对这等强者,几千人和几十人其实没多大区别,若不是我夸大周火的能耐让他有所忌惮......哎!村里人这十年实力下滑太严重,已经对诱兽香和驱兽粉产生了依赖,真遇上不怕驱兽粉的蛮兽,恐怕凶多吉少,我得去找村长谈谈,你先回家吧。”
大窝山上,吴天坐看云卷云舒,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周虎、周远的话,回想起那一晚的兽潮,觉得胸闷气短,他不愿意相信父亲是被奸人用诱兽香害死。父亲当了一辈子猎人,和野兽斗了一辈子,最后死在兽族手里,是父亲早就认定的归宿,可若是被奸人所害,父亲泉下有知定会死不瞑目。
对于诱兽香和驱兽粉的配方,吴天动过心思,但很快就摒弃了这念头,周家村人并未欺他半分,他自然也不会做出抢夺他人珍视之物这等恶事。更何况他能体谅周家村人和吴家村人同为猎户在这蛮山周围挣扎生存的不易,这也是他未伤及周远、周虎半分的原因。
当晚,饭后,吴天难以入眠,他临湖而坐,忽来疾风骤雨。疾风吹得梨树响,骤雨打得静湖开,同时也拍打着吴天稚嫩的脸庞,滂沱雨歇,湖面再次归于平静,吴天的心也一样。
第二天,吴天找到吴心,告诉了他诱兽香的事情。吴心素来聪慧,不用吴天多说,他明白吴天的意思,也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两兄弟默契之极,二人四目相对,吴天拍了拍吴心的肩膀,转身朝蛮山走去。
两个月后,又是一年深冬,天上鹅毛飞,吴天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感叹道:“去年的这个时候,还只在湿地旁抓鱼的我又怎能想到如今的我能和那青风羊周旋呢?”
这两个月,吴天每日都在和那只母青风羊交锋,一开始不敌,只能四处逃窜,好在二者速度持平,吴天才得以逃脱,不过还是受了不小的伤,吃了一枚青风果才得以快速痊愈。
痊愈后,吴天再次发起挑战,日复一日,吴天摸清了它的攻击路数,它渐渐落入下风。再次踏入青风羊巢穴的吴天看到巢穴中那只公羊变成了一堆枯骨烂肉,它终究是没能活过来。
如今,吴天知道自己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的父亲,他已有斩杀母青风羊的实力,但他并没有这么做。青风羊和豪火王、琉光、飞羽他们不同,它不是被族内指派而来,它的老巢一直就在此处,正因为如此才会催生出伴生之物。一旦斩杀它,周家村人早晚有借道青风羊老巢摸到入云峰的一天,摸到了入云峰,发现吴家村还会远么?
“叮叮当当”
湿地中,吴天和去年冬日一样,每天早晨用铁镐敲击着冰面。鸟儿们闻声而来,吴天扎入水下,为鸟儿们抓了满满一竹篓鱼,和长嘴大黑鸟玩了一会儿,他雷打不动的跑去与青风羊切磋。
又三个月后,栅栏内爆发了一场骚乱,不少人想离开栅栏,张员外不在村中,这场骚乱被吴磊带人平息。吴天自然知道这事儿,也知道这事儿谁是导火索,当然是他那聪明绝顶的弟弟吴心。
自吴天告诉吴心诱兽香的事情之后,吴心苦思冥想,想出了验证这件事的办法,既然怀疑张员外那么他便将自己当做是张员外去思考,如果自己是张员外,自己最怕什么。
“第一,当然是怕事情败露。第二,怕栅栏内的人想离开栅栏。可要怎么做才能促成这第二点,然后再倒回去验证第一点呢?”
吴心想啊想,直到傍晚他看到吴天从蛮山扛着猎物回来,他才醍醐灌顶般想到促成第二点的关键之处,于是他将计划告诉吴天,吴天不得不感叹佩服吴心的智慧。
于是乎,一开始,吴心只是每日带着吴恼在栅栏外闲逛,见栅栏内的护卫们不搭理自己。他便拿着烤好的兽肉特地来到栅栏外边吃边转悠,通过栅栏木桩之间的缝隙不少村民都看到了他,吴心逢人便说栅栏外两年没有出现过兽潮了,然后说栅栏外面多么自由自在。而村民们也开始向吴心抱怨栅栏里的生活,吴心顺势了解了栅栏里村民们的情况,和村民们一同谩骂着这张员外有多不厚道。久而久之,越来越多人知道了吴心一家在栅栏外面过着他们从前的生活,是多么的自由自在。
其实如今的栅栏内,不少猎户都想要离开栅栏,他们自由自在的日子过惯了,在栅栏内学会了播种之后,就想着离开栅栏,出去过以前那种自由自在不受人驱使的生活。但最让他们受不了的不是失去自由,也不是受人驱使,而是自今年起栅栏里头种出来的草药,织出来的布匹,十成归张员外。只有种出来的粮食,九成归张员外,他们能拿那一成填饱肚子,但这一成根本不够一个人一年的口粮,人人都在栅栏里饿着肚子干活。春夏还好些,冬天饿着肚子干活,和等死没区别。吴心即便不来,一场大的骚乱在栅栏里爆发也是在所难免,吴心得到来只是加速了这场骚乱爆发的进程。
于是乎,栅栏内就爆发了这一场骚乱,暂时解决完骚乱的吴磊向张超复命时说:“超哥,要不多分些粮食下去吧,不然他们还会继续闹的。”
张超想都没想就摆手拒绝道:“不行,大部分粮食早就运走了,剩下的也就够弟兄们的口粮,分下去,他们还没乱我们自己就先乱了。”
吴磊一怔,疑问道:“运走了?我怎么不知道。”
张超不屑的站起身笑道:“怎么?员外难不成还会事事都知会你?实话告诉你吧,这批粮食早就被员外带去大城之中卖掉了。员外如今正在城中修行,而且到了极为关键的阶段,很快就要叩开道门成仙人喽!”
见吴磊站着不走,张超问道:“你还有何事?”
“确实还有一事,我从不少村民那儿听到了栅栏外面的那一家人如今活得很自在的消息。”
“有这等事?他们怎会知道栅栏外面的事情?”
“他们说,是栅栏外面那一家人跑到栅栏旁边主动跟他们说的。”
张超不解的摸着下巴说:
“倒是怪事”
吴磊试探的问道:
“那要不要做掉他们?”
“不急,一切等员外回来再说”
“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