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开辟成菜园的后院地里种的并非草药,而是青菜之类的当季蔬果,张长生带着破草帽,须发皆白瞧着却并无老相,眼睛炯炯有神,有种精瘦的气息,面相和蔼可亲,虽然忙的大汗淋漓,但不难看出他乐在其中,真就像勤劳朴实的老农。
“哎呀,人老了身体也不行了。”张长生直起身一手扶腰一手按住草帽感慨道。
看着一旁凉荫下抱着半块西瓜的年轻人笑骂道:“这地里的草三天不理就疯长,你说是休息会儿怎么还享受上了,快点来帮忙。”
被叫夏恒的年轻人瞧着面相不过二十,五官平平无奇,属于扔人堆都不能一眼认出来的水平,比较有标志性的则是他那黑白相见衬出来的灰色头发。
夏恒不理会,吐了几颗西瓜子无所谓地回应道:“知道了,等我吃完,这草一天不理可以,但这西瓜不能放。”
“叫你帮忙你咋就这么难呢,也就我这好吃好喝伺候着你,放外面早饿死你了。”张长生有些无语,吐槽道。
“怎么对师父兼恩人说话呢,你要再这么说,我可要好好说道怎么把你从小乞丐培养成全国闻名的张神医的故事了啊。”夏恒也不怵,似笑非笑回应。
张长生摇头,每次一指挥夏恒干点事他都口头答应,可做到一半就放弃了,最搞的是他拿他没办法,毕竟夏恒的每一句都是对的。
“好好好,你不干,我干。”正要继续劳作,从后院入口进来一个七八岁大的药童,还没来到两人跟前就嚷嚷道:“师父,八点了。”
“逆徒,你手里拿的什么,可怜为师辛勤教育你医道,这么大了竟然都没有半分回报之心,还当面气师父。”张长生看着药童平安手里也抱着半个西瓜,他简直是血压都要上来了。
一个他师父,一个他徒弟,都这么离谱,他沉默了。
平安倒是不在意,继续说道:“师父,是时候看病了。”
“你说我有病,简直逆徒,我今天就要把你逐出师门。”
“不是,师父,今天十五号了,该是你开门接客的日子了。”平安满不在意,张长生也自动忽略掉徒弟话语中歧义,哼了一声从菜园里自顾走了出去。
“夏恒,师父是不是老年痴呆加更年期到了,怎么脾气越来越怪了。”药童平安眼睛看着张长生的背影说道。
“不清楚,改天我教你一副药,给他去去火吧。”夏恒打趣道。
......
上午八点整,张长生快速冲了个凉,换上一套新衣服,才让药童平安打开门。
遵循年轻人所说的规矩,看病的人虽然说是足有近百人,但都是按捺心中焦急,自觉排起了长队,从内堂一直排到了大门外台阶处,谁也不想临门一脚的时候出差错。
张长生看着还算整齐的队伍,暗暗点头,这届病人还不赖。
张长生端坐在内堂一端,面前摆起长桌,笔墨纸砚规矩摆放,夏恒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准备看戏,药童平安跟在另一边立住。
第一位客人便是之前的年轻人,他明白野草堂的规矩,也在开门前便占了好位置,第一个到来。
年轻人自觉伸出白的有些不正常的左手手腕,张长生点点头,手按住脉搏,看了看眼睛和舌头,询问了两句便开始提笔在纸上写药材。
整个过程不过两分钟,待到药方写完递给年轻人,说道:“肾部亏损,肝脏肺部也有不小的病。按时服用,禁色禁酒禁烟,调理半年便会好。”
“怪不得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原来是肾虚啊!哈哈哈!”之前的汉子旁若无人地笑道。
年轻人头上青筋暴起,但此时他不敢发作,全然装作没听到,只是诚心收下:“多谢神医。”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本医术恭敬递给张长生:“此乃李时珍先生的医书随笔,偶然被晚辈得到,索性借花献佛,还请神医不要嫌弃。”
张长生看过古书,点点头,并未过多表示,随手扔给一旁的平安。
“有心了。”
年轻人收下药方便大方离开,临走的时候瞥了一眼身后的汉子,汉子撞上眼神,并不畏惧,似是嘲笑又有不屑。他知道刚才是他在笑话他,但他当众不能发作,毕竟刚才他看到了张长生在看着那人时皱了眉头。
张长生行医速度很快,把脉看看情况有时候多问两句便开始写药方,每次不过三分钟,很快便轮到了刚才那位汉子。
但这次张长生没有写药方,面对递过来的手腕也是看都不看,闭上眼似在冥想,只是吐出一句:“治不了,请回。”
这可把本就脾气不好的汉子气坏了,他语气不善,嘲讽道:“果然是庸医。”
“你说什么?”张长生脸色不悦,语气有了明显的变化。
“我说你是庸医。老不死的自己耳朵聋都治不好,还说什么神医,我呸!”汉子刚说完张长生便动了,对着汉子腰间一点,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腹部痛痒,抓挠无用,只能瘫在地上打滚。
“滚。”张长生语气冰冷。
汉子跪在地上,眼神怨毒,指着张长生,对着身后的跟班吼道:“给我生撕了他,我要拆了这破地方。”
跟班长得虎背熊腰,身高近两米,寸头。一双大手比成年人要大上一半,还能看到手掌上厚厚的茧。
“铁砂掌,有意思。”张长生面对迎面冲来的一对大手并不闪避,待到跟前,猛然一避指尖直指腰部,电光火石下传出一道金属碰撞的声响。
“嗯?捅不破。”张长生迟疑一瞬,一双大掌已是到了跟前。
跟班笑容浮现,他早就防着张长生这手,如今计谋得逞,这手下去十成的力量定然会让这老东西五脏六腑乱作剁碎的肉馅。
汉子此时表情也十分精彩,脸部肌肉已然是痛苦的不受控制,但他依然强忍着咧起嘴角。
“哈......”还没等他笑完,变故就发生了。
张长生连同长桌一同原地消失了!
板上钉钉的一击糟了空,巨力惯性下跟班无法稳住身形,撞在地上掀起了巨响和烟尘。
“该死!究竟是谁坏我好事,站出来!”跟班头上被磕出了血,顺着脸滴在地上,他并不理会,扯碎上衣环顾四周,众人此时都退出了内堂,看着跟班的眼睛自觉又朝后退了两步。
“喂,小子,你的一道神职是骑士吧。”寂静之中内堂飘出一道冷漠的声音,壮汉跟班循着声音锁定到了此时依然稳稳坐在座位上的夏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