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晴。
北都野草堂外,虽大门紧闭,门外却已是挤满了各色人,俯视下来像极了被熊孩子一泡尿淹了蚂蚁窝的蚂蚁,乱作一团。
上午八点差一刻钟,天却热急了,争在最前面的中年汉子已经是受不住了,嚷嚷叫骂着:“什么鬼天气,怎么这么热。”
一旁的人看着却看着他笑,汉子抬眼,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他本就患有重病,虽有钱但奈何当今医学技术无法根治,于是想着来此碰运气,又撞了这鬼天气,心情自然糟糕,见有人对他似笑非笑,不免更气了。
“你笑什么?”
年轻人对汉子颇有火药味的问话很是淡然,反问一句:“阁下是第一次来这野草堂吧?”
?汉子眉头皱成一字:“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这所谓的神医还只看老熟人。”
年轻人摇摇头:“当然不是,张神医治病自然是有大名气和大本事的,但脾气有些古怪。我只是想提醒一下阁下,野草堂有些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不想吃闭门羹触神医的眉头,还是需要了解的。”
汉子微微一笑,他并不在意,社会打拼近二十年,财色权,无非求三种,而只要钱的筹码足够,三种皆可满足。
他还真不信,有人会不喜欢钱。
“我还真不信了,五百万扔他脸上,他会不愿意给我看病。”汉子明显对年轻人的话并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是嗤之以鼻。
但此次明显有不少来看病的新面孔,都是有急症,对于所谓的年轻人所提及的野草堂规矩并不了解。
果不其然汉子说完场面没冷多久,就有人向年轻人请教:“请问这野草堂有什么规矩吗?还望提点一二。”
年轻人瞧着满座目光,并不闪避,而是淡淡伸出三根手指:“这野草堂规矩简单概括就是两个字——三个要对。”
“哪三对?”有人继续问。
“时间要对,人要对,脾气要对。”年轻人侃侃而谈解释道:“时间对,一年十二月,只在每月的初一十五两天早八点到晚五点接看病人。人要对,必须是把病人亲自带到面前才会动手,断不出门。脾气对,出言不逊、不知天高地厚甚至妄言动手的人,前两点即使符合也绝不医治。”
此三点一出,却是配得上规矩古怪,听着年轻人的话,不少闻名而来的新人都开始掂量着见到张神医的动作,都是有求而来,谁都不想白来一趟。
不远处,两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听得仔细,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陪同来的宁有德看着面容苦涩的洛有道拍了拍肩膀,开口安慰道:“没事的,有道,如果真是医者仁心,他一定不会看着小雪见死不救的。”
“可是......”洛有道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女儿突染恶疾,名医道士和尚,全都无能为力,得知张神医有断肢重生般的医术他欣喜若狂,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却没成想担心女儿病重无法舟车劳顿的好心犯了神医的忌讳。
“没事的,没准我们的善心能感动到神医呢。实在不行,只要我们就多出钱,总有让他破例的办法。”宁有德继续安慰,却看到洛有道摇头。
“有德,你看来这的人哪个不是非富即贵,手上要么是张旭的草书,要么是齐白石的真迹,再不济的手上估计都握有几百万的筹码。而我......”洛有道越说越是无力,感觉浑身都被抽去了魂魄,与这些达官贵人相比,他那摇摇欲坠的公司显得太过不值一提。
“实在不行我们绑也得把他绑回去,为了小雪的病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宁有德不认命,还在安慰洛有道。
“呵呵......”宁有德这话并没有控制好音量,被刚才科普的年轻人听得一清二楚,瞧着年轻人脸上那种看乡下人的表情,宁有德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有什么好笑的?”
“听到好笑的笑话为什么不能笑?”年轻人反问一句。
“绑架张神医,这种事情十年前就没人敢动心思了。曾经有行为鲁莽的人想逼着张神医给他儿子治病,还为此雇佣了两个二道神职,可是最后张神医毫发无伤,反倒是那伙歹人离奇消失了,自那天起便再没听过消息。不会真有人觉得张神医的野草堂里只有手无寸铁的医生吧。”年轻人简单说了说,可说的每一句都让宁有德和洛有道两人沉默。
神职意味着什么,他们多少清楚。
“两个二道神职,一点水花也没波动,你怕不是在吹牛。”有人出言反驳道,在座的多少都清楚神职与普通人的差距有多大,何况是二道神职,还不止一个,竟然消失的无声无息,这如何让他们相信。
“爱信不信,我只是实话实说,这野草堂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要认清楚自己的定位,病人就不要得罪医生,否则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年轻人说完便不再言语,时间差不多到了,他也该准备准备了。
宁有德明白二道神职意味着什么,他儿子宁无畏侥幸成为了一名一道神职,所展现出的能力已经算得上匪夷所思,二道神职有多强,他无法想象。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野草堂的实力他们如何都是惹不起的。
绝望,深入骨子的绝望,氛围变得压抑。
“有道,我们现在该如何?走......还是......”宁有德轻声询问,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求,只要神医答应,公司股份也好,我这条老命也好。我必须把小雪的病治好。”洛有道拳头攥得惨白,语气中透着坚定。
一时间宁有德恍惚,眼前的洛有道有种陌生的伟岸。顺着洛有道眼神望去,目光也停在了野草堂的牌匾上面,无法被其他吸引。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天,不论是对宁有德还是洛有道来说。
几乎在同一时刻的野草堂里,外面都传邪乎了的神医张长生本人,忘记了今天要看病,正在后院勤奋地除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