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臣嘴唇微颤,他无法理解,“我只是想要放过他。”
“我们是克隆人,也是人,我们也想活。你说过,只要把有威胁的所有人都杀了,我们就能活着。”一个克隆人是这么说的。
看着说话的克隆人,姜臣不知道该说曾经的自己是多么残忍、冷血。还是可怜曾经的自己有着多么黑暗、残酷的经历。
姜臣最终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撤退吧,等他们再打一会我们再上。”
克隆人通过对讲机下达指令。
残余的三百多个克隆人保护着姜臣向后退去。
与姜臣同样举动的并不少,有太多人想着渔翁得利。
随着时间的流逝,寨子周围的树林全部倒了,姜臣站在树林当中,漠视着一切。
惨叫声,轰鸣声,枪炮声。
在森林里环绕,一条条生命在面前流逝,姜臣似乎回到了曾经,没有失去记忆的曾经,淡漠的看着死亡。
时至黄昏,声音渐弱,寨子依旧未曾被攻破。
姜臣背后,一辆坦克到来,还有拿着枪炮的克隆人。
新的一批克隆人到了。
月亮冒出了边,风吹动云朵。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爬到姜臣脚下,发出沙哑的声音,“带我走。”
克隆人选择了开枪。
姜臣踢开血人,是王晓,“军方也掺和进来了吗?”
“军方会扶持一些家族,他们不可能全压在你身上。”克隆人说。
“开始吧。”
姜臣拔出了刀,背后的克隆人冲上前,开炮了,也开枪了。
无论面前是谁,格杀勿论。
姜臣提着到,缓步走在中间,低着头,默默的走着。
克隆人在不断死亡,距离也在不断拉进。
姜臣踩着尸体,抬起头,轰鸣声让姜臣有些耳鸣。
前方,所有人都不再动用炮弹和炸弹,这个距离,足以误伤自己人。
身旁的克隆人还剩三百多,加上之前敢来的,已经死了六百多人。
距离还有二十米,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动用冷武器了。
继续往前走,死伤再次增加,每一秒都有数十人倒在地上。
生命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任何一个理由都让一个生命消失。
生命也是最有价值的东西,每个人都渴求生命,但最终无论如何都无法留住。
距离五米,整个战场只剩一千多人,站在四百平方米的地方居然不显拥挤。
所有人都丢下了枪械,拔出匕首或者刺刀,眼神冷冽。
一米。
人群杂乱了起来,时不时就有血液、头颅喷洒天空。
每个人都在尽力厮杀,大部分已经杀红了眼,不再顾忌是不是自己人,只记得要杀掉面前的人。
其中,克隆人剩余的最多,还有一百多人。
以姜臣为基础的克隆人有着所有人都没有的优势,那就是痛觉以及害怕。
克隆人的神经系统和姜臣一样,是残缺的,对痛觉有着极高的容忍度,一些小伤根本没感觉。并且,因为神经系统的残缺,对于情绪也稀薄至极。
夜深了,守卫要塞的士兵都死了,但厮杀依旧在继续。
姜臣悄然从其中脱离,找寻着一个个房间。
虽然厮杀很激烈,但姜臣从未忘记最初的目的。
打开一间茅草屋,里面坐着一个垂暮老人,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过来了。”
陈末思就像是等待着孙子回家的老人,看到了孙子回来,对姜臣挥挥手,让姜臣做在自己对面。
姜臣迟疑了片刻,坐在陈末思对面,静静的看着陈末思。
陈末思给姜臣倒上一杯茶,说:“姜臣是吧,我听人说过你,一个合适的人选。”
姜臣问:“你们的人选从一开始都是我吗?”
“喝茶,喝茶。”陈末思挥挥手,“让那些家族接替这个位置,终究不好。而你,父母双亡,目的性强,最重要的一点……”
陈末思指着茶杯,如老顽童一样,大有一副你不喝我不说的意思。
姜臣喝了一口茶,醇厚的茶香充斥口腔。
哪怕姜臣并不懂茶,姜臣也知道这是好茶。
陈末思这才笑呵呵的说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没有怜悯,没有自尊心,没有悲哀。你知道吗?这对于执行者来说,是多么多么重要吗。”
姜臣摇头,“不知道。”
陈末思抱着茶杯,低声说道:“我最初是个兵,那时候啥也不想,就想着杀鬼怪。那时候,我不怕鬼怪,因为我背后是国家,是人类。国家会赢,人类会赢。我的职位越来越高,我能杀的鬼怪越来越多,我很开心。”
陈末思撕烂上衣,心口位置露出一个包裹着玻璃壳的按钮,“直到十年前,一份档案放在了我的桌子上,跟着的还有这个按钮。我开始回忆起了曾经,我又去了全球很多塞口,我怕了。”
姜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位全是功勋的英雄。
根据资料,陈末思的功勋徽章已经能填满一个棺材了,里面到底有多少含金量姜臣不知道,姜臣只知道,对于人类来说,陈末思是英雄。
“我见过八九岁的孩子、画着淡妆的妙丽女子,颤抖着双腿的老人,他们拿着枪,拿着刀,被鬼怪撕成两半。”陈末思摇头失笑,“也是那个时候,我看到了到底有多少鬼怪,看到了人类的渺小。”
姜臣说:“人类本身就是弱小的。”
“无数个夜晚,无数个沉思,无数个思绪,都在催促我按下这个按钮,也在阻拦我按下这个按钮。”陈末思指着按钮,表情有些狰狞,“我知道我是错的,所以我该死了。”
陈末思又突然泄气了,放下茶杯,如同寒风中的火苗,“我累了,我这样的人不应该做执行者。”
“但也是最符合的。”
一个以人类群体为信仰的人,是最应该在这个位置的。
虔城的信徒或许会否认信仰,会纠正信仰,但不会侮辱信仰,不会摧毁信仰。
“那把刀给我。”
姜臣把刀递过去。
陈末思拔出刀,看着光滑的刀身说:“秩序者曾经在我手底下做过事,打造这把刀的材料也是我给他的,他是一个很固执的孩子。”
姜臣说:“还好。”
“人可以活的屈辱,可以活的憋屈,活的窝囊,活的像个狗。但人类不行,这是他说过的。”陈末思把刀放在桌子上,说:“我想死在这把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