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一日,一个如常的日子,和煦无风。
一支八人组成的小队在名为【敬畏者】的实验室内,等候着风起。
“第一批梦镜芯片已于昨晚入库。这批芯片可以确保一个半月高频次的意识梦测试。因此,我希望你们能心无旁骛地完成这次任务,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竹心教授立于实验室门口,对站在对面的两名测梦师说出临行寄语;站在他身旁的高唯神情肃然,和两天前相比,她的脸上已然有了生气,但依旧难掩虚弱。小Z和洛菲菲守在实验室左右各一的两排算力控制器旁,无声静候;魏子墨与何诗言分别坐在距离边疆和郑武五米外的心智控制仪前,严阵以待。
郑武和边疆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左右手臂上各执一支不同的手环,手环的凸出接口闪动着赤红的辉耀,与戴在头上的黑环形成强烈的反差。
“教授,紧急介入组就在隔壁,随时待命。”高唯在竹心耳边低语了一句。
“开始吧。”竹心看了一眼高唯,微微颔首。
警报响起,坐着的两人分别用各自的惯利手举起分置桌台两侧的凝神剂,一饮而尽,熟练的像是同一个人。落杯时,二人的意识波便穿梭到了另一个维度。
一抹辉耀从昏暗的夹缝中透了出来,打在了蓝黑色军帽的骷髅装饰上,熠熠生辉。两列暗金色的搭扣点缀着英挺的身姿,一条浅蓝的尼龙挂带穿过紧束的腰带挂靠在宽厚的臂肩上。身穿蓝黑军服的郑武笔直地站立在一扇古旧的朱红大门前,腰间左右两侧分别悬着一把短柄军刀和一把左轮配枪,威严极盛。
难得给了我这身行头,就是不知道要做什么。
尚不清楚自己身份的郑武轻启大门,在一声‘吱扭’声后进入房间。说是房间,这里更像是一间巨大的厅堂,目视所及之处无不显露着主人的格调:门廊两侧的墙壁上各有一副的壁画。左侧画壁上,几个身穿华服、仪态优雅的贵族王公小姐们环绕在一个白发学者面前,虚心求教。右侧壁画上则是一个秃了头的商人。他半跪在祭台旁边,目光虔诚地看向祭台上的烛光。烛光形成巨大的阴影打在背景层的帷幕上,给人以不安和压抑。
这种地方应该能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吧。
郑武以旁观者的姿态走过壁画,期待着可能出现的【心念物】。他的前方出现一座巴洛克风格的楼梯。走在一袭印有曼陀罗装饰的羊毛挂毯的阶梯上,攀附着反射着光泽的橡木扶手缓缓上升,郑武仿佛成为了这座庄园的主人,置身于神秘花园的专属结界。
“楼梯的设计很是精巧,简直将对称原则运用到了极致。”在环境氛围的烘托下,就连他的语调都发生了变化。
“我喜欢你的品位,先生。如果你愿意再近一点,我会更加开心的。”一个纯美可心的声音从楼上右侧的方向传来,动人心魄。
身着戎装的英俊军官郑武停止了脚步,他轻抬起头,注视着视野里起居室房门的一角,心中泛起一阵只有十八九岁才有的悸动。一句不知从哪里听到的调侃之语浮现在了心头。
“我非常负责地告诉大家,如果我们哪天拒绝和老婆谈起昨晚梦里发生的事,那十有八九是因为在梦里出轨了。”
定了定神,他攀上扶梯,在二层的入口位置,停下。
正前方是一道铁门,上面有一处外层锈迹斑斑的钥匙孔,钥匙孔很深,没有可以直接破门的迹象。左侧的房间紧锁,右侧的房门半掩着,没有声音。
他正要离开,忽地听到一个声音在屋内轻咳。
“不进来吗?”
是那个女孩的声音,现在她的声音更清晰了——除了纯美,还带着点魅惑,像极了一颗娇艳欲滴了的青苹果。
郑武面色肃然地站在距离大门二十厘米的位置,凝神屏气,一动不动。他的瞳孔死死盯着门缝,盯着门缝里显现的幽兰光晕。他在白鹿手中见识过那种气息——那是【心念物】独有的气质。随着气息的加重,他的视线里出现了新东西,那是一块闪着银色光芒的贝壳,贝壳下方闪动着的,便是那点点的幽兰微光。
郑武下意识弯下腰,侧下脑袋,想看个究竟。映入眼帘的,是一颗亮闪闪的珠子——准确的说是一双温润如水的眸子。四目相视时,好像有什么东西电流一般穿过这幅陌生的躯体。
“我好想你!”
身着白色晚礼服的少女豁然扑向茫然的军官,少女棕色的长发顺着耳延优雅地盘起,镂空的金色水滴耳坠无规则地晃动,她的左手贴服着对方冰冷军服,摩挲着一枚暗金色的扣子,右手反扣门把,几乎将半个身子靠在对方身前。银器色的裙摆和蓝紫色的马裤纠缠在一处,发出“嘶嘶”的声音。
低望着近在咫尺的棕色发髻,郑武能感到衣身上透出的点点湿热,那是女孩抱住自己时留下的一道泪痕。几乎与此同时,一段陌生而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
滑铁卢之战前夜,身为布伦瑞克骑兵的军官德维尔,即将与盟军一起面对欧洲的霸主——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拿破仑·波拿巴。他的情人,公爵的小女儿莱斯·凯特一再挽留,甚至愿意献上少女最宝贵的初拥,希望换得爱人的一次任性。然而,前线十万火急,布伦瑞克兵团的使命便是像一颗钉子般死死楔在滑铁卢沿线的山脊附近,阻止法军向布鲁塞尔挺近......
“我该走了。”冰冷的声音宣告着终结。
“不要走......”少女抬起头,瞳孔晶莹剔透,依附郑武身前的左手渐渐展开,一只泛光的精巧物件镜映在对方眼前。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火漆印章,印身上波浪起伏的纹路与流线型的棕色实木相得益彰,鎏金的印台闪耀着纯然的光泽,昭显着贵族的气韵,印面的外环是一条银色的衔尾蛇,内环则是一串漂亮的花体字母。郑武甚至能想象到盖章时散发的松脂与油墨香味。
无论从什么角度而言,这枚火漆印章都堪称一件宝物。更何况,自己能明显看到它散发出的灵性光晕。这是一件实打实的【心念物】。
“留下来,我和它,都是你的。”少女朱唇轻启,丰润的脸颊上映出一抹绯红,意醉心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