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唯的话让郑武恍然大悟，真香定律果然是收下当狗的不二法门。
“签约当天，心灵大师就向我口述了自己在实验过程中的所见所闻。不得不说他的确有两把刷子，讲述的内容很有画面感。”高唯随手拿出一支烟，就要点上。
郑武眼疾手快，一把拿走高唯手中的烟，放回到烟盒里道：
“比起你的烟，我更想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和毕加索谈笑风生，一激动把毕大师的名画《生命》给点了。”高唯又拿出一支烟，自顾自点起来。
“把画点了......他没被逮捕吗？”郑武追问道。
“没有。当他看到熊熊燃烧的名画的时候，自己就从梦里出来了。”
“所以就从梦里跳出来了？”郑武右手托着下巴，突然意识到这一幕似曾相识。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高唯半眯着眼，轻声问道。
“卧、卧槽！就、你是说刚才？刚才我经历的......”郑武不敢往下想了。他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对这套设备还满意？”高唯身子前倾，似笑非笑地看着郑武。
“原来是这样......”郑武一手抓起旁边的面包，一手抚摸着水杯，像是在思考什么。
突然，郑武眼前一亮：“小妹，你们是怎么搞到这部VR设备的？这也太......”
高唯用关怀智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表哥，等他将自己的惊讶和失态释放完毕，才继续开口道：
“我刚才提到的科技界同行和俄罗斯小哥是一个工作室的，并且他负责了这个项目中极其重要的去感官模块。”
“去...什么感官？”郑武听得一头雾水。
“这个模块是系统集成技术的一部分，原理十分复杂，我自己也是一知半解。”高唯被问得口干舌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温水。
“说实话，我还是有点想不通。你们是出版社，直接跨行业是不是过于豪放了？而且你为什么会找我呢？我只是一个做游戏的，还是很菜的那种。”
“有多菜？让我看看。”高唯轻笑地问道。
“我去趟洗手间——”郑武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就要起身离开。
“停！退回去.......好了，就放在这儿。”高唯指着郑武缩回去的手，并让他回到坐下时的状态。
“为什么要去洗手间呢？”高唯认真问道。
“对我来说，去洗手间不需要思考，它来自于我的潜意识，可能是为了回避、转移让我难堪的话题。”郑武对这个话题并不陌生，文令雪在师父的督导下做了几年的心理咨询师，有着相当的经验。
“看来你没少和雪姐偷师呢。”高唯嘿嘿一笑。”
“所以，你们的项目真的和这里有关吗？”郑武向前靠了靠，指了指自己的头，幽幽问道。
“你想听听关于我们的故事吗？”高唯面带微笑问道。
“你提到意识边疆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它不简单。”郑武的眼中闪动着光亮。
“这个世界太小了，小到我们不得不向太空迈进。”
“这个世界又太大了，大到我们都忘了我们自己的世界。”高唯的手指向自己心脏的位置。
“有这么一群人，他们以探索自己的小世界为己任，虽然几年都没什么进展，但好歹坚持了下来。”
“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无比兴奋，甚至可以义无反顾地放弃自己12年积累下来的事业，和意识的未知世界相比，之前的工作一文不值。”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郑武能感受到高唯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这些人给自己的组织起了一个很酷的名字——意识边疆。的确，他们中大多数是和我一样对未来抱有幻想甚至更加狂热的家伙。”
“意识边疆希望通过这个小东西开启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而灵视工程就是我们的主要课题。”
“灵视工程？”
“我们招募能够自主入梦的候选人，希望他们能带回不一样的东西。”
“比起知识传播者，你更想做意识的拓荒者。”郑武几乎脱口而出。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了。”高唯看着郑武，好像在注视着一块璞玉。
“我被规训了太久。虽然我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进入这个领域，但老实说，我自己并没做好准备。”
“......”
“而你，恐怕才是能帮我实现英雄之旅的那个人吧。”高唯将手中的半截香烟放进烟灰缸，等待着郑武的答复。
郑武的身体抽动了两下，欲言又止，认识高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意识到对方是理解自己的。
“我不一定是那把正确的钥匙，但我希望自己是距离真理最近的那把。”
就在郑武表态的同时，高唯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手机，面色微变道：
“具体事宜，我们留到几天后的御前会议上讨论。”
“这名字有趣，有国王之手会议吗？”郑武笑道。
“这是意识边疆内部的会议，大家会通过这个会议决定之后的规划议程，与会者里有不少大佬。”高唯收起手机。
“我向来和大佬无缘。”郑武仰头望着天花板。
“也不是完全绝缘，有一个人你肯定认识。”高唯表情神秘地说。
“谁？”听到这句话，郑武本能地前倾了身体。
“一个能决定你是否通过测试的人。”高唯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遥望远方山川的轮廓。她拉开帘幕，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打在郑武的脸上。
郑武心头一紧，突然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种感觉的名字，叫做命运。
“他是你的发小，边疆。”高唯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边疆......”
郑武靠着椅背，一动不动。高唯走到桌子旁，留下一句‘等我消息’后，悄然而去。
走出咖啡厅时，郑武不断回忆起边疆的样子：那是一个身材高挑，戴着黑色镜框的进取少年，永远微笑示人，永远前进在求知的道路上。晚风吹过，万物归于沉寂，偶尔能听到几声乌鸦的鸣啼。他徘徊在人头攒动的步行街，仿佛听不到身边人们的喧嚣。
街外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今夜，在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里，这个步入中年的男人好像在平静的过往中里看到一抹光亮，只是这道光的主人是一个藏在自己阴影中尘封已久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