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次的合作吹了吗？”

　　写字楼楼下的汉堡店内，

　　徐寅边啃着一个鸡肉堡，边问着对面的陈毅，“你之前不是挺欣赏他的吗？”

　　“欣赏归欣赏，但这是生意。”

　　陈毅戴着手套，“看看我们现在，连一个最基本的员工食堂都没有。”

　　“为了发展，我们需要转型，而转型需要承担的风险太多了，不能再多他一个。”

　　“从风险评估上，我无法签下他，按着这个合同，可能一开始，我们的合作会很融洽，但是后边呢？这是五年的合同，要是他发展起来以后，为了分成，直接把哔站的活动全部撇开，那我们岂不是白付出了。”

　　跟顾琢不信任他们一样，他们同样也不信任顾琢。

　　作为投资人，陈毅不可能把风险揽过来。

　　“其实有件事情，我感觉我作为旁观者，好像……有些看不明白。”

　　徐寅迟疑着，“从数据来看，顾琢的视频目前是我们站内第一个破百万播放量的视频，当然了，这其中可能有重复播放的计量，但就这几天的数据，他为我们带来了得有近五十万的新用户。”

　　“而从他拿出的邮件来看，他也并不缺少线下活动的机会。”

　　“所以其实，他是有跟我们谈条件的底气的吧？”

　　陈毅并不否认这一点，回道：

　　“他确实有，但嘴巴张得太大了。”

　　“他说的那些东西，怎么可能？”

　　“假定最坏的条件，他签了合约之后，拒绝我们提供的任何商业活动、包括视频的上传，安安静静的高考，上大学，然后上完大学出来，五年过去，我们公司就得分他股票期权。”

　　说到这里，他都有些好笑。

　　理想、未来？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他信服。

　　作为金山高管，他见证了太多人的改变，从一个敢于直言的人，变成一个阿谀奉承的人，或者是从积极向上到颓废迷茫、从勇往直前到畏首畏尾。

　　他们哔站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陈毅不清楚，但至少他可以保证这个网站的发展和盈利。

　　而顾琢呢？

　　他拿什么来保证，满口胡言吗？

　　“但这是最坏的结果不是吗？”

　　徐寅回道，“这种结果跟他在视频中所展示的性格，截然相反，如果他真的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毁的是他自己，对于公众人物而言，这是很致命的。”

　　顾琢虽然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但他看起来，并不是一个不计后果、愚昧无知的人。

　　反而，他很谨慎。

　　从一开始，顾琢就考虑到了未来，想到了如果自己现在做错了事情，是否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给予自己沉重的打击。

　　“其实作为旁观者，我看着你们俩说话。”

　　他继续说着，“虽然一直说，他很成熟，不像是个孩子，但是你在跟他说话的时候，是有一种长辈对待晚辈，或者是上司对待下属的那种感觉。”

　　“但其实，顾琢手里的筹码跟我们差不多。”

　　“我是指，未来。”

　　“或许吧，毕竟年龄、社会地位摆在这里，我可能跟他说话的时候，确实是有一种说教的感觉。”陈毅笑了，抓起一把薯条塞进嘴里，“但你说他的未来前景跟我们一样，我就有点明白了。”

　　当然了，自己现在只是以一个投资人的身份在哔站这边待着，本职还是金山企业的员工。

　　但是这样的一个公司，有一层楼近一半的办公地点，有几十名员工，有上百万的用户，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未来前景是一致的吗？

　　当内心浮现出这个问题时，陈毅本能的想要贬低顾琢。

　　毕竟人家已经被自己拒绝了，而且这个年轻人说话的态度有些不客气。

　　但是作为一个投资人，理智又在这个想法产生后，有了一种莫名的认可。

　　他们目前的未来前景是基于哔站这个网站，这份责任和未来是由他们公司几十个人一同承担的，而顾琢，他的发展目前是个人的。

　　几十个人一同努力达成的成就，跟一个人达成的成就是不同的。

　　更何况，他确实很年轻。

　　“顾琢现在的粉丝数是……”

　　陈毅停下了吃薯条的动作。

　　“三十七万多，几天前是十一万左右，几天的时间涨了二十几万。”徐寅回道，“而且目前还在上涨，特别是那首歌的数据。”

　　“林有余对他的评价，有夸奖也有贬低，但是很多因为这个评价而被吸引过来的用户，为他留了关注，而且其他视频的数据同样也在这波热度上涨了很多，他是真的能做出内容的。”

　　“顾琢目前已经是我们哔站头部的博主，处于站内的顶端，而且还是原创的博主，跟那些转载的博主不一样。”

　　他拆开旁边炸鸡翅的盒子，“他现在是我们站内唯一一个在视频播放量达到百万的博主，可以预见的是，他未来会是我们哔站第一个达到百万粉丝量的博主。”

　　“甚至于，他可能会是我们哔站所培养的第一个‘名人。’”

　　这只雏鹰几乎已经是内定要在天空中翱翔的。

　　他们哔站可能都不用费多少力气，它就会学会如何飞翔。

　　陈毅沉默了。

　　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你就这么看好他？他所要求的合同，真的很离谱。”

　　“特别是自由选择权，除了自己建工作室，没有一个企业会愿意替员工承担这样的风险，至少我所看见的，是这样的。”

　　“况且，他现在是把风险往你身上推，你愿意替一个才见过一面，才刚刚成年的年轻人承担这份风险吗？”

　　在这个年纪，很多话、很多承诺、很多想法，往往都会在后边的时间里被自己所推倒。

　　陈毅见过太多这样的人，而他本人也有类似的经历。

　　不靠谱，是这个年纪多数人的标签。

　　“可是我们当初，不是也才刚认识不久，你就投了我那么一大笔钱吗？”徐寅认真的看着陈毅，“虽然只是见了一面，但是我感觉……”

　　“他的话莫名的有信服力，毅哥，咱们考虑考虑吧。”

　　“至少，他现在确实是有在按照自己所说的事情，在做的吧。”

　　陈毅拿着汉堡包啃着，面无表情，“感觉……所以嘛，徐寅，你不适合做管理。”

　　“而且我得提醒你一点，虽然我投资了你，但你是这家公司的法人。”

　　“一旦在经营上出现状况，你不仅仅要对这个网站负责，而且还需要承担我的损失。”

　　说着，他同样用认真严肃的神情与徐寅对望，“我做这个决定是在帮你减少承担失败的风险，避免你破产，还有负债。”

　　“我这么说，你还愿意签下那小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