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先是怔了一下，而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连连夸赞还是白先生高明！

　　随着他一声令下，立时便有仆从前去传唤。

　　不多时，便有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一身渔民打扮的老者进了门来。

　　老者虽然一把年纪，满脸皱纹，面色却甚是红润，走起路来健步如飞，腰间还挂着个大葫芦。

　　在燕王手底下那么多号奇人当中，他刘千浪也是排在前几把椅子上的。

　　因此进了王府也不怎么拘束，人老心不老，进门起一双眼睛就在几个赤裸裸的美人身上乱瞟。

　　本想和燕王插科打诨一番，冷不丁瞧见了一旁不太起眼的长衫儒士。

　　瞬间就蔫了。

　　暗自腹诽：

　　妈的，怎的今儿个姓白的也在！

　　燕王手下各式各样的凶人不少，可他独独最怕这位白先生。

　　白先生出手的次数寥寥无几，可一手役使鬼骑兵的手段太过吓人。

　　真要说起来，燕王虽然有权有势，在世俗间也是通天的大人物。

　　但他身上半点修行也无，在他们这些江湖奇人的眼中，其实就是个屁！

　　大伙儿心里，都没把燕王真当回事儿。

　　之所以在他手下听令，除了财宝美人的供奉，更多的还是畏惧白先生。

　　于是低眉顺眼地拱了拱手：

　　“白先生，王爷。”

　　“不知今日突然传唤，有何事要小老儿去办？”

　　燕王眼睛一瞪，颐指气使：“刘千浪，有个道士杀了赤眉，一把火烧了赤眉的道观，又夺了本王的仙丹！”

　　“本王命你务必将仙丹，还有此人的人头一并给我带回来！”

　　刘千浪心中一凛。

　　赤眉老道的手段，他也是见识过的。

　　一手操血大法能操控人体内的血液，更别说还有件血炼的邪宝拂尘。

　　连赤眉都不是对手，他刘千浪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于是眼珠子转了转，正要找个法子推脱。

　　却听白先生淡笑道：“这道士是个玩火的高手，所以才喊你前来。”

　　“以你那宝葫芦的水法，岂不正好是这道士的克星？”

　　听了这话，刘千浪才安心了些。

　　一张老脸上涌出了莫大的自信来，拍了拍腰间的葫芦，阴笑道：

　　“既如此，小老儿就放心了。”

　　“我这宝葫芦没啥子其他妙处，就是里头装了一葫芦神仙水！”

　　“任他什么火，一浇便灭，淹也能把那道士活活淹死！”

　　燕王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大为满意：

　　“好！待拿回了仙丹，本王大大有赏！”

　　……

　　作为燕王手下第一谋士，白先生在偌大的燕王府里自有一处别院。

　　进了院子，白先生摘了头上束髻，脱下那身长衫。

　　胸前竟是豁然隆起两个浑圆形状！

　　轻风吹来，荡起她一头青丝。

　　有老仆人侍立在一旁，神色畏惧中又带着无与伦比的狂热。

　　恭敬拜倒，口中高呼：

　　“玄女娘娘！”

　　白云笈轻轻颔首，笑问道：“我养的那些个阳器如何了，今日有没有叫唤？”

　　老仆笑着回：“一个个都乖巧得很，都吐着舌头等着玄女娘娘临幸哩！”

　　二人边说边笑，打开院门。

　　却见里头有个两人高的大铁笼，里面用铁链条拴着十几个赤条条的精壮男子！

　　见了白云笈，这些精壮男子都像是见到主人的哈巴狗，又怕又喜。

　　白云笈笑了笑。

　　这些豢养的男奴，三魂被她割了两魂，只剩下个地魂幽精。

　　因此才没了神智，丢了思想，脑子里只余秽乱色欲。

　　现在这幅模样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所以白云笈给这些宠物起了个绰号，叫做“阳器。”

　　她修行的法门，阴阳房中术，全靠这些阳器来供给。

　　调教了一番阳器，她走进院中一座七八丈高的小楼。

　　登上阁楼之顶，楼顶屋檐上系着一丝彩带。

　　白云笈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遥望京城，遥望皇宫，思绪飘飞。

　　玄素一脉，每一代都有两人入世。

　　一为玄女，一为素女。

　　她们一般不会直接插手世间，而是暗中各自寻一枭雄豪杰，加以辅佐，助其夺得天下。

　　这是一场博弈，也是一场修行。

　　只有最后的赢家，方能功行圆满。

　　然而……

　　“素女姐姐，你我扶龙不过是一场修行，至于坐上龙椅之人，是不是个好皇帝，百姓是不是越活越好，与你我又有何干！”

　　“你为何要坏了规矩，掀了棋盘……”

　　“自己当了那皇帝！”

　　白云笈倚着栏杆，抓着扶手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微微发白。

　　片刻后，她垂下眼睑。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了……

　　这大楚天下将倾，遍地都是妖魔鬼怪。

　　你就在那牢狱一般的京城皇宫里，继续当你那苦哈哈的缝补匠吧。

　　直到有一天，大楚国运彻底如碎了一地的瓷片，再也拼凑不出个模样。

　　她转身下楼，然而刚刚走出阁楼，脸上神情蓦然一变！

　　回头望去，只见楼顶屋檐上系着的彩带忽然断裂，飘落下来。

　　白云笈伸手遥遥接住这缕彩带，面色一沉。

　　“哪里冒出来的高人，竟然杀了代我行走天下的侍女！”

　　玄素一脉往往暗中行事，不会轻易抛头露面，一些重要的事宜，她都是交给身边那位名为彩意的侍女去做。

　　在外头，侍女彩意就是她门下的神使，于是倒也有个神女的名头。

　　此次派她出去，本意是找些幽州地界上飘荡的孤魂野鬼，制作鬼丸，以补充鬼骑兵的规模。

　　不曾想竟然被人杀了！

　　白云笈秀眉微蹙，声音清冷：

　　“备法坛！”

　　一声吩咐，老仆赶忙前去准备，不敢误了玄女的大事。

　　白云笈并不会卜算之道，此番开坛做法，也不是为了测算天机。

　　玄素一脉有两道法门，一为阴阳房中术，一为玄牝策鬼书。

　　她这次开坛，便是要运用策使鬼神的法门，招来侍女彩意的亡魂问一问！

　　随着白云笈一道命令下去，别院正中起了一张圆木桌子。

　　老仆又牵来几个阳器，让他们在桌上躺成一圈。

　　这些阳器三魂丢了两魂，自然不知抗拒为何物，只是乖乖照做。

　　白云笈在桌子中心放置一块黑木牌，而后将断了的彩带挂在上头。

　　又备有香烛一支，符纸一张。

　　起香、画符。

　　口中诵咒：

　　“玄牝之门，万物本根。”

　　“荡荡游魂，世间何存？”

　　“九天玄女当面令，三魂七魄速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