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道上,有阵阵涟漪泛起,这个名为姜念的少年侧目望去,只见那朵雪莲在风雪中挺拔而起,亭亭玉立,恰似美人一只。但这等距离,根本无法看清其面目。
他移步离开队伍,向山上跑去。
“唉?”
“太子殿下,莫要前往!”
身后的劝阻声并未入耳,只有那朵雪莲在视野中绽放。
“不是雪莲?”姜念坐在地上,双手捧着花卉,这雪白的花朵在积雪中显得无比憔悴,它那根茎和花瓣皆为雪白,像是这尘世之间的一枝独秀,让人难生亵玩之意。
“殿下,此花乃极寒之气凝聚而成,唤曰寒心,是一种极好的药引。”身后的老者向他解释道。
他这才回过神,这姜国的六部高手竟紧跟随于他身后。
他轻轻地放开这朵“寒心”,直起身来,徐徐道:“本为极致纯净之物,却因其极寒之气可治极阳之疾,而被黑心商贩大恃采摘,乃至于其稀罕至此,果真寒心。”
“殿下,这‘寒心’本就为稀奇之物,是江湖人士,皇家界地的必争之物。”老头又解释着说:“殿下……先前见过此物?”
姜念缓缓摇头道:“未曾见过,只是突见此物,心中想法颇多,便编了个故事。”
说完,他便起身离去,见姜念未曾摘下此物,六人也皆离去,只是不时向身后投去恋恋不舍的目光。
日落山西,七人在北道上的行程畅通无阻,这让六部高手们很是不安。春晚之季,除东方向阳之道外的其余道路,戾气颇重,魑魅魍魉颇多,尤其是凶残暴虐的妖兽,不知让多少平民百姓表命于此。
而今,他们走的东北方向,戾气虽稀,但不代表无妖兽出没。但他们一路却未见到魑魅魍魉的半点踪影。
“需加倍提防!”身背剑匣的男子沉声道,这男子身着黑色斗篷,长发及背,有布带缠于眼前,虽是瞎子,却深不可测。男子一言让众人不得不加倍小心,虽说这男子深不可测,但也不至于一句话就让他们觉得靠谱,只是众人也感到此景有些许蹊跷。
“前方有一破庙。”手拄木棒的老者两眼放光,“终于能歇息了。”行至破庙前,他将那五尺木棍随意一扔,便在佛像面前随便找了个地儿,席地而躺。
天色已晚,众人坐成一圈,围着一堆篝火取暖,只有身背剑匣之人立于一侧,众人对此并不感冒,只是互相靠着小憨。
六部高手中的六岁女童抱着狐毛大衣移着碎步到姜念身侧。“殿下哥哥,夜晚天凉,需多加衣物。”随之将其交于姜念手中。
姜念报以温和一笑但随之笑容逐渐僵硬,直至凝固。
不止是姜念,众人皆察觉到有一气息闪过,这股气息,他们不能说十分熟悉,但都认得出这股气息的主人。
一时间,众人屏气凝神,虽能察觉这股气息就在周围,却未见半点异样出现。
忽而,佛像之前,有异样出现,一丝气息在上空凝聚成形。见此情景,众人皆向下俯身朝拜,只有身背剑臣的男子未动分毫,只是静观。
佛像前突然出现一行清秀的文字,这些黑色文字悬在半空,无论何人见得此景,皆会震惊。这种气息凝形之术在任何人眼中看来都可以称为仙术。
众人止住内心的震惊,抬头望去,那些文字竟是在场每个人的名字。
老头顾东流,刀客刘鑫,六岁女童孙小轩,魁梧男子陈信,尼姑天海妃,剑修松行客。
众人目光扫过后,文字便轰然而散。紊乱半刻,又凝成一排文字:
姜国已亡
姜念一个踉跄瘫倒在地,目光中满是呆滞。众人皆震惊,也只有那身背剑匣的松行客对此无动于衷。
“怎么会?”姜念内心堤岸崩碎,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但这是他母亲洛仙,人称洛仙子的字迹。这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他那俊朗的脸上再无神采,有的只是万念俱灰。
论实力,姜国最强,就算同时面对两国进攻,依旧占据上风,除非……四国合力围剿姜国,想到这个结果的他,心中如万江倒海般愤怒。
“弟弟,母亲……”他眼神呆滞地喊着。
如若姜国已灭,那么他的父皇,母亲和所有世家乃至全城百姓都将被俘。但如今,在他面前呈现的是只有洛仙子魂飞至此才能留下的字影。洛仙子已故,姜国已亡。
黑雾弥漫,慢慢占据整片视野,剧痛从心口袭来,姜念已悲痛至此,昏死过去。
众人扶住姜念的身子,将他安置在门前角落。
在这寂静之夜,几只夜莺和乌鸦掠过,发出一声又声怪异之音,像是在奏唱哀歌。
幸六人及时抑住心魂,才暂时未被仇恨吞噬。
“陛下命我们东行,本意为何?”顾老头打破沉重氛围,问了个众人皆不明所以的问题。
“不知,只知道启程时,陛下明意向东而行。”刘鑫道。
“国印何在?”
陈信话音刚落,一股陌生气息颓然逼近。
顿时,松行客剑匣因恃而动,颤抖不止。刘鑫横刀出鞘,刹时刀光乱影,孙小轩双目深藏暗机,紫幽色瞳孔释放出逼人威压。陈信紧锁眉头,黄铜色皮肤冷起篝火映上的光泽,光是这高达十尺的身形就足以震摄任何人的心魂。天海妃法杖拄地,阵阵佛罡之气在此地回荡不休。
“顾老头,保护好自己。”刘鑫侧过脸去,恰好见到顾东流。这顾老头今日修为不济,不能运气。此时他正拄着木棍,似乎对这些都浑然不知。
“何人在此藏匿?!”刘鑫大喝一声,一个身影应声而现,众人皆惊骇,且带着一丝疑惑。他们竟不知这身着黑色装束的人是何时凸现眼前的。
此时,那头戴黑纱斗笼的人正徐徐向庙内走来。从黑纱下的玉颈和行走的姿态可知,这是个女人。
女子跨进庙门,止住脚步,斗笠下传来一个魅感女音道:“这便是六部高手吗?”女子移步走向在角落一旁的松行客,经过他时,也只是余光一瞥。
“呵呵……有趣。”
刘鑫五人皆不敢擅自出手,从这女人出现至此,他们就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气息,五人身经百战,从未见过有着如此气场强横之人,这女人恐怕是他们无人能企及的那种级别的高手。
女子绕过五人,五人的灵觉亦随之游走,竟完全无法凝神。宋阳心中不由得心生一丝忌样。
但,就在女子走向靠在门前角落的姜念时,她也只是余光一撇,但身体却是猛地怔住,她的视野皆被一头远古凶兽的双瞳占了去,这双眼睛释放出无尽威压,让她顿时呼吸困难,心神紊乱。不敢再直视于此,她用尽全身内力将其从脑海中轰了出去。
片刻之后,她才堪然转身,语气中多了一丝忌惮。“烛九阴,紫幽瞳。”她沉声道,目光却一直没敢直视女童孙小轩双眼。
“今天,你们必须死在这里!”女子低声道。
话音刚落,女子便如鬼魅般出现在孙小轩身后,左手凝聚的内力对着其后背猛拍而去。
一声闷哼,孙小轩倒飞出去,身体栽到门前,不省人事。
也就在此时其余四人才反应过来,刘鑫手持弯月刀,真气夹杂着逼人的刀势向那道身影横扫而去,陈信亦向身后那女子挥拳而去,但其身法实在太快。
刹那,女子便又立于陈信身后,右手双指如雨点般瞬间封完陈信所有穴道,接着便抬起左手又是一掌。
陈信那高大身躯便向前飞去,而后向佛像碰去。
倾刻间,佛像轰然而碎,陈信亦在乱石之中,已是无法动弹半分。
刘鑫刚意识到自己一刀砍了个空,便看见陈信也居然败下阵来。
天海妃已盘坐在地,法杖浮于身前,口中念着佛咒,无数金色符文现于法杖之前,法杖也因此变得耀目夺翠。
刘鑫屏气凝息,凝神而不乱。女子立于两人面前,并未出手。他沉声道:“我等与阁下无怨无仇,阁下为何大打出手?”
“呵!为何?太子何须让邪教中人来护送!”女子道。
“邪教?”刘鑫心生疑惑道。
女子并未回应,只是轻描淡写地伸出右手,内力凝于中指和食指之间,向宋阳席卷而去。
后者凝神,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挥刀砍去,天海法杖前的的金色符文也亦随之轰然而至,每一道符文都拖着一道金色尾迹。
真气夹杂的刀气和夹杂佛罡之气的金色符文,就这样同女子那纤柔细长的双指猛然碰上。
顷刻间,金色符文还未至其身便轰然崩碎,霸道的刀气也瞬间崩散全无。
刘鑫心中骇然,当回过神来,已是被一掌击中,身体向后撞上墙壁,落地后,喉中一股热流涌出,喷出道道血雾,他左手撑地,右手捂住胸膛,已然无力再战。随之便也昏死过去。
天海妃心生决意,双眼凝神,法杖和其身体皆被阵阵金光涟漪包裹,佛罡之气阵阵轰出,使女子黑裙不时地被拂起,黑纱亦是被这阵阵佛罡之气扰动。
“佛门之地,休得猖狂!”天海妃俊美无暇的脸上冒出阵阵水雾,冷汗从两侧脸颊悄然划过。
金芒愈来愈烈,届时,无数符文汇成一巨大金色手掌,夹杂着佛罡之气轰然而至。
第一道手掌轰然而过,女子被轰退一步,但却不能伤她分毫,女子的脸上浮出一丝谨慎。
接着,第二道手掌袭卷而来,女子依然迎上这手掌,但当轰至她身前之时,她瞳孔骤缩,一个鬼魅身法便躲开了第二掌。
她面露凝重之色,但也是仅仅只有一瞬。
天海妃见其身躲开,便将法杖持于手中,口中献念法咒。
女子似是听得懂这法咒,她嘴角扬起,平静道:“总算有个能打的。”
法杖持于手中,天清妃念着法咒,竟看不清她两瓣嘴唇的闭合,她的声音如遮天佛音,回荡天地之间,婉转不绝。
佛音响彻整座庙宇,一念穿魂,三念泣鬼神。
女子并未移动。此时,庙宇上空,似有一无形威压从天而降。意识中,一尊佛像凌空俯视苍生大地。
刹那间,女子再想催使鬼魅身法,左脚踏出却只是向前移了一步。
半空威压已至,庙宇上空一个肉眼可见的的巨大金色虚幻手掌已凝聚而成。
女子骇然,竟快步跑向天海妃,右手抬起,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掌,在临近天海妃时,掌上的内气竟被佛罡金芒崩散。
女子面无表情地又抬起左手,横空一指,一股锐利真气从指间刺出。
这丝真气与天海妃周身耀眼金芒相比,如斥之弓,像是不自量力,但当这丝真气触到金芒时,竟从它横穿而过。
天海妃见这丝真气袭来,瞳孔骤缩,刚想去躲,却已是被击中脑门。
顿时,金芒崩散,庙宇上空的金色手掌亦随风消散,时人手持法杖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女子立于天海妃身前,身姿妖饶。虽头戴斗笠不见她面貌,身形的曼妙曲线确是尽显。但光是这一站,绝代风华,让人难生亵渎之意。
“怎能让你使出佛家寂灭掌。”女子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