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暖阳顺着海平面,投来点点亮光,逐渐笼罩大地。
经过一晚的歇息,本未受伤的暮尘身体已无大碍,踉跄的摸索到门边,一股温暖,席卷全身。闭眼享受了片刻,瞧见前方沙滩上,一道身影,正俯身忙碌着。
和煦暖阳为她增添了一件金色的缕衣,圣洁而美好;一双清澈的眼眸,正专注的盯着手中的渔网。在光影的交错下,那小小的身影,显得那么朦胧,神圣而不可侵犯……
“心洁!林大叔出去打鱼了吗?”暮尘迈动步伐,忍不住向这道身影靠近。
听闻来声,林心洁抬起头,对着暮尘欢快一笑,“暮尘哥哥你醒啦。父亲每天早早便出去了,我没什么力气,只能帮父亲补补破损的渔网。”脸上的笑意早已收敛,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无奈,从新将目光聚集在手中的渔网中。
“我帮你,你看我做的对不对。”听出话语中失落的暮尘,本想安慰两句,但还是算了。他似乎能理解林心洁的感受,有很多事,如果自己能够帮上忙,那该多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既经他人苦,自知又哪是两句劝告能够改变……
清晨的暖阳下,两道身影在沙滩上,投射出长长的倒影,宁静而美好……
远处,几道身着黑袍的身影,缓缓摸索着过来。
“哥几个打起精神来,找了这么多天没有丝毫线索,宗主怪罪下来不好交代,我们再到前面看看。”魂宗众人自是在片刻不停的搜索着暮尘两人的身影,辽阔的海岸在庞大的魂宗弟子共同努力下,所遗漏的地方已经所剩无几……
还在于渔网较劲的暮尘,自是未曾发现可能到来的危险,直到小木屋一直紧闭的房门被急躁的推开……
“咚~”三叔公强忍着伤痛,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
暮尘急忙迎了上去,“老爷爷,您没事吧!”用力拽着三叔公的腰。
感受到腰间传来的触感,听到暮尘的声音,三叔公原本紧绷的眉头有了一丝舒展。“我没事,有人追来了,你先藏起来,我去引开他们。”
“您不会抛下我吧?”父母陪伴的缺失,婆婆的突然离别,让暮尘对眼前这突然出现关心保护自己的老人,有着强烈的依赖。
听得暮尘此话,三叔公原本麻木的内心,荡起了丝丝的涟漪……
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三叔公轻轻的拍了拍暮尘的头,“晨儿,我们都希望自己内心的脆弱有所寄托,我们都渴望困难时能够有所依靠,但,你是男子汉,将来你也会有想要拼命守护的人,也会有竭尽全力的事,不管怎样,你都要坚强的走下去,即使,身边没有我,没有依靠。”说着,轻轻放下暮尘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转身向前方走去。“我绝不会抛下你,如果可以。”一句心声,半生承诺……
“跟我来。”林心洁拉着暮尘的手,来到屋后,那里,有一个不大的地窖。
薄薄的黄沙下,木板撑起了一个窖洞,淡淡的鱼腥味充斥口鼻,宁人不适。
头顶上传来沙沙的声响,开门,搜寻……显然有人来了。
“头儿带人去追那老头,却让我们在这儿找,分明就不想给我们分功劳。”隐约间听见阴阳怪气的抱怨声。
“宗主亲自交代的任务,别马虎,再找找,回去复命……”又是一阵倒腾声,翻箱倒柜。“等抓住那老头和臭小子,非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再没传来任何的响动。暮尘并不健硕的身躯,早已崩的紧紧的。紧张、担忧、恐惧,种种负面情绪充斥着内心……
身侧的林心洁,静静的蹲着,修长的手指,稳稳的在脚下沙层上画着圈,满脸的专注,明亮的眼睛,依旧清澈而平静。仿佛察觉到暮尘的目光,投来温柔的浅笑。
“你不怕?”这双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眸,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自己原本紧张的内心,也受其感染,平静下来。
“不怕,我们没做坏事,就算被他们找到,也肯定不会伤害我们的,对吧!”林心洁眨巴了两下眼睛,盯着暮尘,认真的说道。
“是呀,没做坏事……”曾经他也只凭借好坏来评判人世,后来才发现,这世间原来就没有好坏……
不觉间,竟有一丝心疼。我们的内心都曾洁净的如同一张白纸,渐渐,有了天空的蓝,森林的绿,也有了鲜血的红,夜晚的黑……
“等我上去看看安全了没有,你在这儿等我。”“嗯。”暮尘小心翼翼的掀开头顶的盖子,探头探脑的翻身而出。查看四周,未见黑衣人身影,才回到地窖,护着林心洁回到屋内。
不一会儿,一道身影推门而入。三叔公嘴角挂着鲜血,仙风道骨的黑袍有了些许褶皱与破损。本就有伤在身的他,面对众人的围剿,无疑再次加重了伤势。
在看到暮尘安然无恙后,三叔公就这样晕了过去。
远处,传来了收桨的声音。“父亲回来了。”林心洁小跑着冲出房门。“父亲,老爷爷他……”
一个中年大汉冲进了屋内,将三叔公抱到了床上,简单的做了一番检查。
“林大叔……”暮尘略显焦急。
“没事,修炼之人身体底子好,我去抓点药。”说着便夺门而出,留下两个孩子,安静的坐在床边……
夜晚,皎洁的月亮释放着偷来的光芒,投下点点银辉,只是,已经没有了温暖,只有悲凉。暮尘坐在沙滩上,呆呆的眺望着海面。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有什么,值得魂宗如此大动干戈。身旁的火堆上,正传来淡淡的药香……
“在想自己的身世?还是思考着明天?”一阵低沉的嗓音,惊醒了呆愣中的暮尘。
“老爷爷您没事吧?”看向重新站在自己身后,这几天朝夕相处的年迈身影,暮尘的内心有一丝欣喜,却怎么也表达不出来。
“咳咳~没事,咳,年纪大了,身体不同往日了。”说着,随手倒了一碗药,坐在了暮尘身侧,“都是内伤,哎,调理调理,就好咯……”
暮尘浅笑,自知哪儿有那么容易,吐了那么多血,受了那么多伤……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盘腿调息的三叔公岿然不动;环抱着双膝的暮尘,依旧呆呆的望着前方。
他有很多问题,渴望知道答案,眼前的老者或许能给他解答,想问,却怕问……
“老爷爷认识我父亲吗?”相较于不明不白的胡思乱想,暮尘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有些事,早晚得面对。
“想知道真相?”盘腿调息的三叔公转过头,紧闭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暮尘。
暮尘望着眼前的老人,此刻的三叔公早已没了之前的脱俗,整个人没有了神气,脸色苍白而褶皱,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暮尘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父亲叫暮惊云,是前任魂宗宗主。近日追赶我们的人,叫暮惊林,是你大伯。”三叔公的声音很淡,却让暮尘深深震惊。“他们叫我三叔,我是你爷爷的亲弟弟。”
暮尘第一次听到有关自己父亲的消息,话语久久在脑海回荡。他是有父亲的,他的父亲绝不是故意要弃他不顾的。
相较于所谓的各种真相,这短短的一句,已经足够在暮晨的内心激起阵阵涟漪……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