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四柱将军之事,心中烦闷的鲜于信,便草草结束了朝议,返回后宫之中。
正想去前些时日纳入府中的一名蚌女处,鼓琴听萧,陶冶情趣,不提防刚入宫中,却被大夫人找上门来。
“方才奴家听下人说,杀害玉龙我儿的凶手已经找到了?”
正侯在一处花树下,头戴凤冠,身披华服,雍容华贵,见鲜于信迎面走来,却对自己视若不见,大夫人轻移数步,拦在鲜于信身前,柔声开口,几欲垂泪。
“嗯。”
鲜于信淡淡地应了一声,脚下步伐不停,却是从她身边,径直绕开,往园中小径而去。
“不知可有擒杀那土地?”
大夫人莲步轻移,再次挡住他的去路,却是寸步不让。
“府中之事,夫人莫要多管,只需约束后宫便是。”
鲜于信停步,站在大夫人身前,比他高出半尺,冷冷望去。
“奴家可早就听说了,夫君此前派四柱将军前往,被那小土地杀得溃败,已被夫君押入水牢,派遣水蜘蛛夺了激流营统领之职。”
“既如此,倒不如再命水蜘蛛领军前往,奴家亦可遣碧珠相助,也好早日杀了那土地,报我儿之仇。”
大夫人毫不示弱,下颌微扬,抬起俏面,贝齿轻咬,向鲜于信恨恨望去。
身后,一名身穿绿衣的婢女站在花树之下,垂首低眸,不发一言。
“你消息倒灵通!”
鲜于信冷哼一声,向那绿衣婢女瞧了一眼,“清江府的事,还轮不到春沐府的人出手!”
随即,便脚下再绕,从大夫人身旁走过。
这次,大夫人未再阻拦,而是站在其后,冷笑一声,“你那蚌女,早已被我砍了双手,埋到了花树底下。”
“你敢!”
鲜于信终于大怒,猛地回身,一个耳光甩在了大夫人脸上。
“我怎么不敢?”
大夫人厉声尖叫,右手抚着高高肿起的脸颊,眼眸中流露出强烈恨意。
“我告诉你,鲜于信!不报我儿之仇,这后宫之中,你莫想再引一个女人进来!”
“我杀了你这贱婢!”
鲜于信更加暴怒,右手高高扬起,顿时狂风环绕、白浪翻涌,竟是真要狠下杀手。
“大公子息怒!”
那名站在花树之下的绿衣女子,终于抬起头来,脚步微动,便已挡在了大夫人身前。
“你敢阻我?”
鲜于信冷笑一声,望着她道。
“奴婢不敢!”
绿衣女子低头,“只是大公子夫妻之间,些许纷争,奴婢自当视而不见。”
“但大公子若是当真不顾惜夫妻情分,要对大夫人下杀手,奴婢自然也不得不站出来,先求一死!”
“好!很好!”
鲜于信放声大笑,随即狠戾地向绿衣女子,及其背后毫不示弱的大夫人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看来是指望不上这个怂包了!”
目送鲜于信远去,大夫人终于回过头来,看向绿衣女子,恨声道,“你且拿着我的信物,去找我哥哥,无论如何,一定要请他帮我儿报仇!就说这是我这个远嫁的妹妹,对他的唯一恳请!”
“是!”
绿衣女子接过信物,悄然离去。
花树之下,嫣红如雨。
大夫人俏面娇容,身形盈盈,绝美艳丽,轻扶花树,却是突然垂首,两行清泪,滴落满地花瓣之中。
发生在清江水府后宫之中的这一幕,陈敬庭自然是毫不知晓。
他只感觉,自从那夜四柱将军、秋先生、大妖红練相继到来之后,宁安县境之内,便平静了许多。
诛妖、巡视,偶尔找陈阿公喝一顿大酒,找李鹬饮几杯闲茶,或在村中四处逛逛,买几根糖葫芦、要一碗羊汤白馍,尝尝人间滋味。
其余时间,便在庙中静修,直到忽有一日,这份宁静,被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嚷声打破。
“小土地,小土地,快出来!是我来啦!”
土地庙前的小和尚,忽然飘过来一根浮木。
浮木上,是一只高高举着小爪,如同麻雀般左右跳跃的小松鼠。
“是你这小家伙!”
陈敬庭出庙,看见那道小小的身影,站在大大的浮木上,如同划着一条难以掌控的大船,手忙脚乱,当即大笑。
“你爷爷呢?”
帮忙把那截浮木牵引到河滩上,陈敬庭伸出双手,便想去抱它,同时笑问。
“爷爷有事要忙,让我自己来玩。”
小松鼠气呼呼道,跳下浮木,轻巧一跃,便避过了他伸出的双头,落在了河滩之上。
“好吧!”
陈敬庭讪讪收回双手,又从怀中摸出一根糖葫芦,笑眯眯递给它。
“嗯!谢谢大哥哥!”
小松鼠这才高兴起来,接过糖葫芦,用力点头,喜孜孜舔了起来。
“走吧!带你到村里去玩,还有比糖葫芦更好吃的东西哦!”
陈敬庭看着它抱着小爪,欢喜地舔着糖葫芦的样子,感觉心里也轻快许多,再次伸手笑道。
这次,小松鼠便再未抗拒,而是顺从地跳到他的怀中,一边舔着糖葫芦,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却听得陈敬庭哈哈大笑,开怀不已。
“这是芝麻糖,用黑芝麻和薯糖融在一起,再放入花生碎、核桃仁,晾干切片,又好吃又酥脆。”
“这是桂花糕,是小贩从外边带过来的,用十月的桂花和绿豆粉所制,小小一枚就要十文钱,吃起来香甜软糯,最受小姑娘欢迎。”
“这是炸虾饼,用河里的小河虾和萝卜丝揉制,加入盐巴、葱花和甜酒酿,做成小饼炸制而成,香酥可口,还带着一缕虾仁清甜,只是有些油腻,可不能吃多。”
……
陈敬庭抱着它走过长街,一一介绍。
正值傍晚,道路两侧的小吃摊也都支了出来,煮馄饨、羊肉汤、烤包子、炸甜糕……阵阵香气飘来,勾人食欲。
“要要要!这些全都要!”
小松鼠顿时亢奋起来,站在陈敬庭肩上,两只杏仁般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顿时放出光来,挥舞着两只小爪子,大声道。
“公子好!”
沿街摆摊的村民,也大多识得他,见他带着一只毛绒绒的松鼠逛街,都笑着与他打招呼,各种刚出锅的馃子、糖糕等不断塞过来,直将它两只小爪之间,都塞得满满的,抱都抱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