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本帛书所载,乃是一种极其高深的凡间武学,若能当真悟透,只怕仗之纵剑江湖,称霸一方,亦非难事。
只可惜,他却是鬼神之身,诸般劲力运行之道,对他却是毫无用处,只能略作参考。
倒是最后一页,记载的真罡高手“凝气兵”之法,倒是让他颇感裨益,却是讲究不寄外物,而是凝聚自身炼化煞气为刃,至高深时不弱于江湖名器,更兼变幻莫测,倒与他正在修行的香火之兵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论磅礴,吾之符刀自然远远胜出,但比起兵刃之锋锐、煞气之凝练,这门凝气兵之法却是精妙莫测,正好两相结合,重新淬炼符兵!”
说干就干,放下,陈敬庭便放下心神,阖目盘膝,端坐在明月之下,神识如潮水般漫出,依照黄色帛书之中记载的凝气兵之法,一遍遍锤炼香火,淬入身前漂浮的符兵之中。
青空之下,月华如水,只见满地流金细碎之中,一道橘金刀光,一抹灰白剑气,仿佛两条游鱼,在微波荡漾的金色湖泊中相互嬉戏,彼此追逐,直至长夜将逝,东方渐白,方传来一声雀跃铮鸣,一道金色流光冲霄而起,腾游天际,如同晨曦初绽,刹那清明。
“成了!”陈敬庭心中欢喜,伸手一招,那抹流光便倏忽落下,化出原形,却是一柄三寸长的暗金小刀模样。
神念注入,瞬间又如流水般蔓延四尺二分,凝聚成形,却是一柄窄镡薄刃的直刀模样,刀脊笔直,刀尖微挑,刃部恍如一条金线,极细极窄,隐隐之中却又透出十分璀璨的凛冽亮色,却是那一枚尚未成形的灰白剑丸之中,一道千锤百炼的精金之气所化,落在夜幕之中,恍如一道撕破长夜的暗金流光。
“好刀!”陈敬庭观长刀心喜,忍不住长啸一声,信手斩出,一抹金色弧光顺着刀锋激射而出,掠过庙前荒野,掠过无边暗夜,仿佛彻地青龙,一直掠出七八丈外,方披着即将隐没的星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再看,那荒野之上,无数草木,尽被这一刀斩成两截,纵有深根扎于地下,也已丧失生机。
“龙者,被五色而游,欲小则化蚕烛,欲大则藏于天下,欲凌于云气,欲下则于深泉,变化无日,上下无时,春分而登天,秋分而藏渊,倒与你有几分相似,又恰得了青龙九式的机缘,此后,你便唤作‘龙吟’吧!”
一刀斩出,陈敬廷心中生出无边快意,横长刀于身前,用指腹轻轻掠过刀锋,感受着其中蕴藏的凛冽杀意,如山川耸峙,渊海内敛,虽无惊天彻底之变,却已于此前大不相同。
“铮~~~”
一声轻鸣,那柄长刀,似乎也是极其欢悦,随后便化作一道流光,钻入陈敬廷袖中,但也确实应了那“青龙”之意,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小庙之前,晨露初凝,迎着渐渐泛白的天空,陈敬廷略立片刻,随后将身一晃,消失不见,却是又回到了神像之中。
不久后,村中传来第三声鸡啼,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撒下万道红霞,落在荷锄而行的农夫,浣衣早归的村妇身上,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大哥,这就是那土地庙了。”到了巳时许,村西口的小庙前,便来了三个外乡客,其中一个小个子当先开口。
“嗯,就是这里了。”为首的一个俊秀青年停步,抬眼看了看,只见眼前这庙虽极小,前后不足五尺,庙中神像亦不高大,描金绘彩似有几分俗像,却隐隐透出几分煌煌神威,镇压邪祟。
因为是平常时日,时辰又比较晚,除了每日清晨前来祭扫的陈狗儿,在香炉中插了三根细香,便再无旁人路过。
因此,这三名外乡客到此,虽然衣着行止都与普通村民颇有不同,倒也没引起太多注意。
“果然与昨夜气息相似!”感受着那煌煌神威,一缕青烟垂直而上,俊秀青年赞叹一声,随后放下手中提篮,弯腰从其中取出一把精致的银酒壶、三只玉酒杯,一一斟满,又从旁边香匣中取出三根细香,合拢在一起点燃了,插在廊下香炉中,虔诚拜了三拜。
“宋某不才,不得已做些下九流行当,不为财货,实有不得已之苦衷,昨夜遇险,幸得土地公施救,今日特带二弟三弟前来拜谢。江湖之人,些许薄酒,不成敬意,还请土地公谅解。”
拜完,又端起酒杯,一杯杯慢慢将酒泼入土中,又拜了一拜,方敛起衣袖,将酒壶、玉杯拣回篮中,拜谢而去。
离别之前,矮胖盗墓贼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忽然眼尖发现,似有微风吹过,那香案底下扔着的一本泛黄帛书飘起一角,却是一个简笔小人正提着一把大刀,做手舞足蹈之势。
“大哥你看,那香案底下,莫非是那狂刀罗九的刀法秘籍?”矮胖盗墓贼心中一动,忍不住拉了一下走在前头的大哥衣角,低声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俊秀盗墓贼闻言,迅速回撇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淡然开口,挎着提篮,领着二人快步离去。
“有点意思。”陈敬庭藏身神像之中,目睹了三人虔诚的祭拜模样,又嗅到泥土中传来的酒香,心中满意,笑送三人远去。
这一日,已是八月廿四,距离中秋过去了整整一周。
到了晚上,一轮弯弯的下弦月升起,被轻云遮掩着,露出满天繁星。
就着星光,陈敬庭便盘坐在庙顶修行,一度陷入忘我状态。
而在三十里外的涂家村,一双肿泡眼的矮胖道人,也终于打扫完了虎咆山洞府,遵嘱五柳道人之令散去,连长青观都未回,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唔?怎么感知不到阴柳气息?”
刚到涂家村地界,他便感觉心中一突,急忙寻到山上涂神婆住处,却是一片狼藉,大团大团的蚊蝇飞起,院中荒草已经三尺深,掩映着堆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