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带回了牛二郎，两人身上都湿淋淋，原来是外面下雨了。
牛二郎对于自己来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带到夏洛宅上了。
“夏先生，我是犯啥事了么？”牛二郎小声问道。
毕竟押他来的铁牛穿着捕快青皂衣，而直径也在这等着他，怎么看都像是他犯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两位官差有事要找你问话。”夏洛轻声安慰他。
牛二郎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两位官差，小人到了开平县后一直矜矜业业，未曾有过半点作奸犯科之事啊。”
直径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城中有恶鬼杀人，一位秀才于家中被害，现场留下这张符箓，与你可有关？”
牛二郎脸上露出无法掩藏的慌乱：“这，这，这……我，没杀人。”
直径眉头一拧，他没曾想还真能抓到人。
但夏洛就在侧，而这人又跟夏洛有关，他只能恫吓之，无法直接加刑审讯。
他偷瞧一眼夏洛，见他脸上没有表情，所以也无法猜他此刻的心思。
但这并不妨碍他张口喝叱牛二郎：“罪证在此，你还想抵赖？莫非这符箓还是你卖给王秀才的？”
牛二郎摇头：“我没卖，这符是夏先生让我分给乡亲的，我怎敢拿去卖钱，我只是……只是路过那了。”
“路过了？几时路过的？你又怎会路过他书房？可有看到凶犯？”直径喝问道。
“回，回差爷，小人是个卖货郎，近来就在城中卖些家中老母绣出的香囊，城外的酸李，三日前经过小菊巷叫卖，被那位秀才公的婆……娘子叫去，她将我的酸李都买了去，然后我就帮她把酸李搬入家里，之后我口渴讨了碗水喝，然后就在院子里见到……见到……”
“见到什么？”见牛二郎结结巴巴，脸上全是惊恐，直径追问道。
“好大一头鬼啊。”牛二郎似乎想到了那日所见，双脚一软，就做到了地上。
“然后呢？”直径等人都大皱眉头。
“我看了一眼，鬼就不见了，我当时还以为是我眼花了。”牛二郎将心有余悸生动的展露在脸上。
“后来我赶紧就跑出那位秀才公府上，之后跑出他家后，我发现夏先生送我的符没了，然后我就以取箩筐的借口回里头。”
“然后我就看到符贴在了秀才公的书房里，因为符贴在书房里面，我也进不去，就只能自认倒霉了，不过那会秀才公还活着，我是第二天才知道他晚上就死了。”
“我还以为是恶鬼索命，那天就去城隍庙烧香了。”
牛二郎矮着头，不敢再多说。
“王秀才的死像是人动的手。”直径盯着他说道。
其实这话是说给夏洛听的。
牛二郎头摇似拨浪鼓：“不是我。”
“我说你了吗？”直径语气莫名道。
牛二郎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该回些什么话。
“牛二郎没这能耐。”夏洛说道。
“既然真就涉及孤魂野鬼，便让监天司和城隍司去查。”夏洛一言断之。
“是。”这话是铁牛来应的。
他这么急着去应答，也是为了提醒直径。
人家都这么说话了，你就别追着讨要说法了。
“是。”直径倒没不甘，抬抬手也应了下来。
随后夏洛又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先离去。
“该问的也问了，人也没什么问题，两位也该回去复命，再去监天司请兵吧。”
夏洛说罢，还亲笔写了一张条子出来：“司察道官虽不在，辅察道官却在，你拿我这条子去与他说明情况，他可以帮你调来人马。”
这回的条子较有诚意，说明了方向。
“是。”直径这回倒是领下来了。
随后两人就退出了客厅，离开了夏洛的宅院。
大门前，两人看着飘雨，却踌躇。
“直径，你信那卖货郎吗？”铁牛先开口。
直径摇摇头。
“那去监天司？还是城隍司？”铁牛又问。
“咱们回衙门。”直径答。
“啊？那卖货郎那么可疑，咱们也不查查他吗？”铁牛惊讶道。
“一个小喽啰，咱们查了能有什么用？”直径拿了斗笠戴头上，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铁牛赶紧跟上，追着说话：“诶诶，你以前不是常说案子的关键总藏在细节吗？这卖货郎还不细吗？”
“细节是细节，细是细……嗨，别管这些了，咱们先回衙门吧。”
…
客厅中，两人相对而坐，一人越过面前的人去看门外雨色，一人低着头不敢大喘气。
忽然夏洛将目光投向牛二郎：“二郎，你的辟邪符还在吧。”
牛二郎更是惶恐，肩膀瑟瑟不止。
“没，没在了。”他战兢道。
“牛二郎！”夏洛喝叱一声。
牛二郎一激灵，呆呆地抬起头看向夏洛：“夏先生，真…真没了。”
“我不查，不代表他们查不出来，这世道能当官差的没个酒囊饭袋。”夏洛语意冷淡道。
但牛二郎仍旧摇头：“夏先生，您送我的符真没了。”
夏洛见他如此执拗，便也不再迫问，而是挥挥手：“官府的手段可不少，你很难走脱的，我也护你不得，自去吧。”
牛二郎讷讷不知所措，然后重重点点头：“小子定不给您添麻烦。”
“嗯。”夏洛点点头。
而后牛二郎缓缓起身，也退出了客厅。
人各有志，不甘为虫，志愿腾飞九天，如苍穹之龙。
夏洛拦不得，毕竟只是个小老乡，又不是自家弟子，所以随他去了。
待客厅无人后，夏洛从袖口中取出一道残破的符箓。
这道符箓正是直径他们带来的那张，而直径他们带走的符箓则是夏洛新画的一张，上面已被夏洛抹去法力，符纸也已残破，与他手中这张一模一样。
只是若有心人仔细去查，还是能查出其中不同。
他将符箓取来，念了几声咒语，便从当中引出一缕灰蒙蒙如头发丝一样的气息。
“真有鬼啊。”夏洛叹息一声。
“半真半假，混淆不清啊。”
夏洛复又低语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