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苍穹碧蓝如洗，朵朵白云悠悠飘荡，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温暖而明媚。

　　院落之中，花草的淡淡清香在空气中悄然弥漫，四处飘荡。五彩缤纷的花朵竞相开放，花瓣鲜艳欲滴，花香四溢，引得蝴蝶翩翩起舞，黄蜂轻盈飞舞，宛若置身于一个美丽迷人的大花园，令人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既然你选择来到了这里，也便证明你下定了决心。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司马长撄的学生了，我将竭尽所能，倾囊相授。此刻起，你行过三叩九拜之礼，就称我为先生吧。”

　　一袭白衣的司马长撄身姿笔直，背对着小飞羽，目光望向悠长的天空，眼中露出一丝希冀。鬼谷门下，他司马长撄的学生，将来又岂是等闲之辈。

　　徐老道连忙在一旁催促：“小家伙还愣着做什么？天下人挤破了头都想拜在鬼谷门下，能做司马长撄的弟子，这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还不赶快照先生所说的做，好好磕几个响头。把他哄高兴了，让他千万别藏私，三略六韬、孙子兵法、日星象纬、上古阵法，尽数都教给你！”

　　小飞羽不敢怠慢，连忙恭恭敬敬地行过三叩九拜之礼。司马长撄微微侧目，见这小家伙磕起头来毫不含糊，小脑袋磕得咚咚作响，额头都渗出了血丝，那张冷硬的脸庞上，嘴角终于浮起一抹生硬的笑容。他转头对徐老道说道：“徐老前辈，人也送到了，你老是不是也该离开了？在下这里可没有收藏好酒，就不留你了。”

　　徐老道本就嗜酒如命，听到对方要赶自己走，不禁开怀大笑：“长撄小侄，老道我给你物色了这么一个好弟子，你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我一番呀？”

　　司马长撄闻言，平静地看向徐老道，见他眉飞色舞，老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仿佛将一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自己，当下目无表情地说道：“是不是人才，还不好说。我本愿做一方隐士，不问尘世之事，前辈将这小鬼送来打搅我的清修，反倒要我感谢前辈，这怕是让我做赔本的买卖吧？再说，长撄这条命都是前辈所救，命都是前辈的，前辈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徐老道挑了挑眉头，嘴角挂着淡淡笑意。他只是很久没有见到司马长撄，知道他在山上生活苦闷，想和他多说几句话。可眼见对方如此不解风情，他当下背过右手，对小飞羽吩咐道：“小家伙，你这先生学问虽大，可就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你可得跟着先生好好学，他的本事可大着呢！有道是‘鬼谷传人，一怒则诸侯惧，风云变色’。我老头素不求人，为了你这次可是放下了脸面，千万别让老夫失望！”

　　话音刚落，徐老道身形一晃，小飞羽惊奇地张大了嘴巴——刚才还在眼前的老人，已然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十几丈远。司马长撄也被这离去的速度惊叹到了，惊声道：“好一招武林绝学《浮光掠影》！来无影，去无踪！”

　　惊叹之余，司马长撄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望着跪在地上的小男孩，想到这孩子今后或许也能学到那老者身上的本事，心中不禁感慨：这孩子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同时也是最不幸运的人。能力越大，责任便越重，也就意味着将卷入无尽的恩怨纠葛之中。

　　“跟我来吧。”司马长撄吩咐一句，转身向草堂内走去。

　　小飞羽连忙起身，紧紧跟在他身后。走进草堂，里面陈设井然有序：角落摆放着香炉，青烟袅袅；墙壁上画着一幅太极八卦图，旁边放着一张棋桌，地上铺着一层柔软的地毯。最引人注目的，是墙壁上悬挂的两幅字迹：一方用草书书写，字迹剑拔弩张，飘逸出尘，正是蜀汉丞相诸葛亮所作的《诫子书》；另一方用行书书写，字迹潇洒自如，行云流水，乃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司马长撄想要弯腿跪下，却突然痛叫出声。他的右腿曾受过重创，无法弯曲。他强忍着锥心刺骨的疼痛，执意要跪在那张由白玉打造的纵横十九道棋桌前。小飞羽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司马长撄摆了摆手，咬紧牙关，硬生生跪在了棋桌前。

　　腿部传来的剧痛让他眉头紧皱，他沉声道：“跪下吧。今天咱们不学那些枯燥的条文，就从这棋盘上，学怎么当一个统帅！”

　　小飞羽连忙跟着跪下。司马长撄见他目光中带着胆怯，那份卑微感让他心中不适，猛地一拍棋桌，厉声道：“抬头！挺胸！看着我！你现在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小乞丐了！你是统帅，这些棋子就是你的士兵！你要是缩头缩脑，你的士兵们还怎么跟着你打仗？”

　　小飞羽被他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一哆嗦，抬头望去，正撞见司马长撄脸上狰狞的疤痕，又慌忙低下头去。

　　司马长撄见状，心中暗叹一声，语气缓和了些：“怕什么？我这疤痕是打仗留下的勋章，又不是恶鬼的记号。来，看看这棋盘。”他抓起一颗黑子，“啪”地拍在棋盘中央，“这棋盘是方的，像不像咱们脚下的土地？棋子是圆的，就像天上的日月星辰。黑白两色，就是世间的阴阳两极，有黑就有白，有胜就有败，这是天地间的道理。”

　　他又指了指棋盘上的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你数数，这上面有多少个点？三百六十一！这可不是随便定的数，三百六十点对应一年的天数，中间这一点叫天元，是万物开始的地方。看到这九个小黑点了吗？它们叫星位，像不像天上的星宿？它们把棋盘分成四块，就是春夏秋冬四季。”

　　小飞羽听得入了神，忍不住伸出小手，想要触摸那些棋子。

　　“别动！”司马长撄喝止道，“棋子一旦落下，就不能反悔，就像战场上的军令，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每一颗棋子都是平等的，但放的位置不一样，用处就天差地别。比如这颗黑子，放在天元，就是众星捧月的主帅；放在边上，就是镇守边疆的将军；放在角落里，就是潜伏的斥候。人也一样，出生贵贱不重要，关键是你要找到自己的位置，发挥自己的作用。”

　　他拿起一颗白子，在棋盘上轻轻一点：“下棋就像打仗，菜鸟下棋只想着吃对方的棋子，就像土匪抢东西；中等水平的棋手想着占地盘，就像将军扩张疆土；而真正的高手，是在下棋中领悟道理，就像圣人治理天下。”

　　司马长撄顿了顿，眼神变得悠远：“我们鬼谷派的祖师王禅先生，那才是真正的棋道高手。他不用上战场，只靠门下弟子，就能搅动天下风云。苏秦佩六国相印，合纵抗秦；张仪凭三寸不烂之舌，瓦解六国联盟；孙膑围魏救赵，庞涓兵败身亡。他们就像祖师手中的棋子，每一步都走得精准无比，最终改变了天下的格局。”

　　小飞羽听得眼睛发亮，心中对那位鬼谷祖师充满了崇拜。

　　“这天下，就是一个大棋盘。”司马长撄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诸侯是棋子，百姓是棋子，就连你我，也是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所谓‘识时势，揣天下’，就是要你看清这盘棋的走势。就像这夏天的天气，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就大雨倾盆，你要是看不清形势，就会像没带伞的行人，被淋成落汤鸡。”

　　他拿起两颗棋子，在棋盘上摆出对峙的局面：“比如你是这黑方，我是这白方。你要想赢我，就得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我的意图是什么。这就叫‘揣情’。揣人，要听他说什么，看他做什么，猜他想什么；揣天下，要看哪个国家有钱，哪个国家人多，哪个国家军队强，哪个国君贤明。摸清了这些，你才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司马长撄见小飞羽听得专注，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记住，下棋最忌讳的就是冲动。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当年赵国的赵括，熟读兵书，说起兵法头头是道，可一上战场，就只会照搬书本，结果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这就是纸上谈兵的下场！”

　　他盯着小飞羽的眼睛，严肃地说：“学问是死的，人是活的。书上的道理要学，但更要会用。就像这棋盘上的变化，无穷无尽，没有一成不变的套路。你要学会灵活应变，随机而动。”

　　小飞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鼓起勇气问道：“先生，那……那我怎么才能成为高手呢？”

　　司马长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好！敢于提问，就是进步的开始。要成为高手，首先要有志向，没有志向的人，就像没有方向的船，永远到不了彼岸。其次，要学会等待时机。蛟龙没遇到风雨，就只能藏在深潭里；君子没遇到机会，就只能暂时隐忍。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战胜自己。”

　　他指了指小飞羽的胸口：“你的敌人不是我，也不是将来的对手，而是你自己的胆怯、懒惰、骄傲。只有不断战胜自己，你才能变得强大。”

　　阳光透过草堂的窗棂，洒在棋盘上，黑白棋子在光影中闪烁。司马长撄拿起一颗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上：“从明天起，我教你识字读书，带你观察天象，教你排兵布阵。但记住，我教给你的只是技巧，真正的智慧，需要你自己在实践中领悟。”

　　小飞羽望着司马长撄严肃的脸庞，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本事，将来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不辜负徐老爷爷的期望，也不辜负眼前这位先生的教诲。他第一次觉得，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