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炔并未急于像无头苍蝇般在偌大的沈府中乱撞。
而是振翅落在沈府核心区域一株高大古树的枝桠上，隐于浓密叶间，雀目冷静地扫视着下方布局精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院落。
它并未立刻行动，接着鸟爪幽光一闪，再次取出了那杆阴魂幡。
鸟喙微动，一阵低沉而晦涩的咒语念诵声悄然响起。
“嗡！”
幡面乌光流转，一阵阴风拂过，幡前人影一花，一团不断翻滚、时聚时散的黑气浮现出来。
那黑气扭曲变幻，隐约勾勒出一张人脸轮廓，若是仔细看去，赫然与方才死去的沈重山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面目模糊，充满了痛苦与怨气，却又被一股更强的力量束缚着。
这鬼脸甫一出现，不等马炔开口，便连忙挤出一个极其扭曲、堪称谄媚的笑容——尽管在鬼脸上显得格外诡异，语气恭敬甚至带着几分卑微地抢先问道：
“雀…雀大人！您唤小人出来，不知有何吩咐？
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重山作为独自支撑家族多年的老狐狸，深知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的道理。
它已然看清形势，自己如今沦为阶下鬼囚，生死皆在对方一念之间。
莫说现在，便是生前全盛时期，恐怕也未必是这只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雀妖对手！
回想起自己当初听闻“雀仙”之名时，还妄图将其擒拿役使，抢夺那点施雨的“生意”……
如今看来，简直是螳臂当车，愚不可及！
如今自己已身死，怨恨无用。
唯有尽量满足这雀妖的要求，或可保全沈家血脉，不至于被其迁怒屠戮。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沈家庄还在，沈家的人还好好活着，日后未必没有重新崛起的一日……
马炔一双豆大的雀眼中异光一闪，心中颇感意外。
它原以为似沈重山这等老奸巨猾之辈，即便成了鬼物，也必然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少不了一番斥骂或宁死不屈。
却没想到对方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与之前那恨不得将它挫骨扬灰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倒是识时务。”
马炔心中冷笑，也省去了许多威逼利诱的功夫。
它不再客套，直接一道意念传递过去：
“沈家传承，功法、秘术、法器、灵药、灵丹……都各自藏于何处？
全部一一道来。
莫要妄图隐瞒或欺骗，否则，沈家庄上下，鸡犬不留。”
最后那句淡淡的威胁，如同冰锥，狠狠刺入鬼影之中。
那鬼脸闻言，猛地一阵剧烈波动，黑气翻腾，“噗”的一声险些彻底溃散开来，变得比之前稀薄了许多！
显然，马炔这不仅要夺宝，更要绝其根基，甚至可能屠戮全族的狠话，对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远超它的预料！
马炔见其如此，冷哼一声，雀目中寒光一闪，补充道：
“放心，本座只取其中于我有用之物，不会尽数搬空，亦会留下副本。
毕竟此地还需维持原样，才好让那‘金瞳大王’来背这黑锅。
若搬得一干二净，痕迹太过明显。
只怕那豹妖背后的金丹大妖，立刻便能看出是被人算计了。”
此言一出，那剧烈波动的鬼脸才稍稍稳定了一些，黑气重新凝聚，虽然依旧充满痛苦，但似乎……隐隐松了口气。
只要家族传承不绝，血脉能存，已是眼下最好的结果。
“多谢……多谢雀大人手下留情！”
鬼脸连忙说道，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感激，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为了弥补之前的“迟疑”，它连忙立刻主动开口交代：
“大人明鉴！
我沈家最重要的传承，皆藏于后山祖祠之下的密室内，需以我沈家嫡系血脉配合特殊法诀方能开启……不过大人神通广大，或可强行破之。
密室中有《青木长春功》全本、我沈家历代收集的诸多法术玉简、以及三件祖传法器……”
“府中库房位于东院，有灵药若干，但珍贵之物不多……”
“我平日修炼的静室卧榻之下，有一暗格，藏有些许私藏，包括一瓶‘凝元丹’，对气丹境修炼颇有裨益……”
“庄内灵谷田的阵眼核心，在……”
……
沈重山的鬼魂不敢隐瞒，将自己所知的重要藏宝之处一一道出，甚至连一些只有家主才知晓的隐秘也说了出来。
马炔仔细听着，将每一个地点、每一件提到的宝物都牢牢记在心中。
待沈重山交代完毕，马炔翅膀一挥，再次将其收回幡中重新温养囚禁。
不过它并未完全相信这老鬼的话。
到底人心隔肚皮，对方又心系沈家，怕它将真正重要的东西拿走，不说全也是正常。
所以沈重山必然有所保留，不会将真正的压箱底宝贝轻易说出。
所以接下来，真正的搜寻还要靠它自己。
马炔放开神识，如同无形的波纹，以自身为中心，开始仔仔细细地扫视、探查整个沈府。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任何细微的灵气波动或隐藏的禁制都难逃它的感知……
同时也运转起《雀鸣术》——
这次却不是对沈重山，而是对着沈府内外那些栖息在屋檐下、树枝间、草丛里的麻雀、燕子，甚至是一些猫狗虫蚁。
这些动物长期生活在沈家庄，对沈重山的习惯、经常出入的地点、乃至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异常，都有着人类难以察觉的敏锐观察。
或许它们的“情报”虽然零碎，却往往能提供意想不到的线索，与沈重山的供词相互印证，或者……揭示出被刻意隐瞒的真相。
……
“叽叽喳喳（沈家老头平时最喜欢待在哪里？）”
“啾啾（哪个屋子他从来不让我们靠近？）”
“吱吱（他有没有在什么地方偷偷藏过亮晶晶、香喷喷的东西？）”
……
马炔立于树梢，一边接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动物情报”，一边结合自己的神识探查，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张更为详尽、也更为可靠的“沈家藏宝图”。
它的雀目之中，闪烁着冷静而兴奋的光芒。
“这老东西果然还藏了不少未曾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