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战后的尘埃
百花剧院地下祭坛的邪气尚未完全散尽,空气中弥漫着焦糊、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不宁的甜腻气息。特勤队员们戴着防毒面具,动作迅捷而专业地清理着现场,将昏迷不醒的邪教徒一个个抬上担架,运往外界早已待命的救护车。强光探照灯将这片地下空间照得亮如白昼,更反衬出墙壁上那些扭曲符文的诡异与狰狞。
秦峰站在破碎的祭坛边缘,脸色铁青。他穿着防弹背心,外面套着特勤制服,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亲眼看到了那个被摧毁的、仿佛由无数痛苦灵魂纠缠而成的巨大心脏残骸(万欲魔心),看到了地面上焦黑的、非人形态的痕迹(邪血侍卫),也看到了顾瑶手中尚未完全消散的圣洁符光。
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三十年从警生涯、乃至接手“特事办”以来所有的认知边界。这不是高科技犯罪,不是群体催眠,这是……另一种层面的东西。
陆临靠在一根断裂的石柱旁,脸色有些苍白,气息微喘。星辰金丹初成便经历如此恶战,又强行轰破禁制,消耗巨大。更让他心头微沉的是,体内灵力流转间,竟有一丝以往从未有过的滞涩感,仿佛力量增长过快,身体和经脉尚未完全适应这股磅礴的能量。他强压下不适,看着秦峰。
“秦处长。”陆临的声音带着疲惫,但依旧平静,“主犯重伤遁走,核心阵法已破。这些人,”他指了指被抬走的信徒,“大多是被邪术蛊惑控制的普通人,心神受创极深,需要长期专业的心理干预和隔离审查,避免残余邪气影响他人。”
秦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职业本能压过了内心的震撼。他走到陆临面前,目光锐利地扫过对方,试图从这张年轻却过分沉静的脸上找出更多信息。
“我看到了。”秦峰的声音有些沙哑,“伤亡情况如何?你们……需不需要医疗支援?”他注意到陆临脸色不好。
“一点轻伤,消耗大了些,休养即可。不劳官方费心。”陆临摇摇头,婉拒了医疗帮助,超凡的伤势普通医院处理不了。“当务之急是封锁消息,避免引起社会恐慌。这里的痕迹……”
“我知道怎么做。”秦峰打断他,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干练,“现场会全面封锁,消息严格管控,对外统一口径为‘非法邪教组织利用废弃场所进行危险化学实验引发事故’。这些信徒会被送往指定医疗机构进行‘隔离观察和治疗’。”他顿了顿,看向陆临的眼神复杂,“这次……又多亏了你们。虽然我依旧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分内之事。”陆临淡淡道,“彼此目标一致。”
秦峰沉默片刻,低声道:“这样的‘事故’,以后还会发生吗?”
陆临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回避:“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希望能避免,但暗处的敌人不会罢手。提升应对能力,做好准备,总不会错。”
这话等于默认了未来还会有类似甚至更危险的事件。秦峰心头一沉,但同时也升起一股决绝。他点了点头,没再追问细节,转身开始指挥善后工作,声音通过耳麦清晰传出:“各小组注意,按最高预案执行!清理组加快速度!技术组采集所有异常残留物!警戒线外扩五百米!无关人员一律不得靠近!”
陆临看着秦峰忙碌而坚定的背影,知道这位官方代表的心理防线正在重塑,他正在努力将无法理解的事物纳入可控的框架内。这是个好迹象。
片刻后,陆临、肖遥和顾瑶在特勤队员的掩护下,悄然从另一条通道离开了剧院,坐上安排好的车辆,返回静心斋。顾瑶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紧紧抱着背包,里面装着肖遥给她的护身法器。肖遥则一边开车,一边兴奋地复盘刚才的战斗,尤其对那妖女的幻影分身术啧啧称奇,又开始构思新的反制符箓。
回到静心斋,已是凌晨。苏晚晴的神念虚影早已在堂中等候。
“诸位辛苦了。”她声音清冷,但带着一丝关切,“此战虽险,然破其阵眼,伤其本体,暂缓了危机。然那妖女受创遁走,必不会甘休,日后报复恐更加酷烈。”
“斋主,那妖女到底是什么来路?还有她上面那个‘千面之魔’?”肖遥迫不及待地问。
苏晚晴虚影微凝,缓缓道:“‘惑心妖女’一脉,乃上古魔头‘千面之魔’麾下眷属,最擅操纵人心、编织幻境,以众生情欲为食。。此番现身江城,布此恶阵,其所图绝非仅破坏封印那般简单,恐有更深层阴谋。此次受挫,或会引其更上层人物现身。”
众人心情沉重。这时,陆临微微皱眉,开口道:“斋主,我方才调息,感觉金丹灵力运转似有滞涩,心绪亦有些浮躁,与往日不同。”
苏晚晴神念扫过陆临,沉吟道:“陆道友临阵突破,虽天赋异禀,然根基未及夯实便连番恶战,灵力虚浮、心魔初显亦是常理。此乃警示,需暂缓精进,沉心巩固,以‘磨’字诀锤炼金丹,直至圆融无暇,方可化解隐患。否则,根基不稳,未来境界突破时恐有心魔大劫。”
陆临心中一凛,郑重颔首:“我明白了。”过快突破的代价,已经开始显现。
“此外,”苏晚晴继续道,“此番动静不小,官方那边……”
话音未落,陆临的加密通讯器便响了起来,是秦峰。
“陆顾问,方便说话吗?”秦峰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比之前更加严肃。
“请讲。”
“现场初步清理完毕,有些……‘残留物’需要你们协助分析。另外,”秦峰顿了顿,“关于后续的合作与安全预案,我认为需要尽快进行一次面对面沟通,级别……需要提高。明天上午十点,‘清心阁’,如何?”
陆临与苏晚晴对视一眼,回道:“可以。”
结束通话,陆临对众人道:“秦峰约谈,级别提高。看来官方这次是真正被触动,要动真格的了。”
肖遥挑眉:“好事啊!有官方擦屁股,咱们能省不少心。”
顾瑶则有些担忧:“他们会不会……深究我们的身份和能力?”
陆临看向窗外泛白的天际,语气平静:“瞒不住的,也不必全瞒。关键在于,如何建立一种基于共同利益和底线规则的共处模式。秦峰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明天的会谈,将决定我们未来与官方关系的走向。”
夜色褪去,黎明将至。百花剧院的硝烟暂时散去,但更大的波澜,正在暗处酝酿。而对陆临而言,外部的危机与内部修为的隐患,将同时考验着他的意志与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