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年
自大竹峰探望张小凡归来后,姜世云并未立刻投入闭关。他先是花费了月余时间,耐着性子,将自己关在偏房内,对着那堆积如山的材料,开始批量完成小竹峰师姐们的“特殊订单”。
炼制“文胸”法器,对他如今的炼器水准而言,技术难度不高,但贵在精细与个性化定制。
他需根据每位师姐大致的身形尺寸(多是姜璃之前偷偷帮忙打听或目测的),以及提供的材料特性,进行微调。
以“柔钢缎”和“雪蚕丝”为基础,融入其他具有轻身、防护或聚灵效果的材料,并在关键节点以神识微雕加固、御风、净尘等简易阵法。
当三十余件款式各异、流光溢彩、兼具美观与实用功能的“文胸”法器最终交付时,整个小竹峰都洋溢着一股欢欣与隐秘的喜悦。师姐们对这位小师弟的手艺赞不绝口,甚至偶尔还会打趣他几句,弄得姜世云时常面红耳赤,落荒而逃。总算解决了这桩“甜蜜的负担”,他也得以清净。
之后,他又去了一趟后山的寒潭洞,隔着禁制探望了仍在闭关苦修的姜璃。他将张小凡安然无恙、已拜入大竹峰并由宋大仁开始教导的消息,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告知了她。
感受到洞内姜璃气息因此消息而出现的短暂波动与随之而来的更加坚定的修炼意志,姜世云放心不少,叮嘱她安心修行,出关后再去寻故友不迟。
处理完这些琐事,姜世云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投入到自身的深层闭关之中。他在小竹峰后山选择了一处更为幽静、灵气相对充沛的天然洞府,布下简单的警示禁制后,便开始了长达三年的闭关潜修。
洞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三载光阴,对于修真者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姜世云彻底沉浸在修炼的海洋中。白日,他全力运转《逆凰诀》,引导那特殊的真元在经脉中奔腾咆哮,不断冲击、拓宽着修为的壁垒;夜晚,则转换《上清大洞真经》,以道家浩然之气滋养神魂,巩固道基,平衡因修炼霸道功法可能带来的燥意。
那柄乌金剑胚始终悬于他身前,无时无刻不受着金光咒的滋养。三年下来,剑身上的金色云纹已然覆盖了一多半剑身,乌金与璀璨金色交织,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散发出的气息愈发沉凝厚重,隐有风雷之声内蕴。
某一日,正值午时,烈日当空,阳气最盛之际。
突然,从姜世云闭关的山洞深处,传来一声清越激昂、直透云霄的啼鸣!这啼鸣并非实体声音,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蕴含着无上威严与炽热生命力的道音!
紧接着,一道完全由精纯炽烈的赤金色真元凝聚而成的飞凰虚影,自山洞中冲天而起,虽一闪而逝,但那瞬间爆发出的煌煌神威与炽热气息,竟让洞府周围的岩石都隐隐发红,空气为之扭曲!
如此惊人的异象,立刻惊动了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
她身影如电,瞬间便出现在姜世云闭关的洞府之外,感受着从洞内传来的、那如同火山喷发前兆般汹涌澎湃的炽烈真元波动,清冷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气息……霸道炽阳,煌煌如日……与世云之前那中正平和又偏阴柔凌厉的真元截然不同!究竟发生了何事?莫非是修炼出了岔子?”水月心中担忧,正要强行破开禁制入内查看。
就在这时,洞口的禁制波纹一阵荡漾,随即自行打开。
一个身影一边舒展着有些僵硬的筋骨,一边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正是闭关三年的姜世云。
他看起来长高了不少,身形挺拔,面容褪去了不少稚气,更显俊朗,只是眉宇间那抹沉静依旧。他贪婪地呼吸着外界新鲜清冷的空气,脸上带着一丝闭关结束的轻松与满足。
“姨娘,您怎么来了?”姜世云看到洞外的水月,连忙上前行礼。
水月大师却没有回应他的礼节,一双凤眸紧紧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她清晰地感受到,姜世云周身散发出的真元气息,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那糅合了道家醇和与阴柔霸道的独特气息,此刻竟完全转向了至阳至刚、炽烈无比的路子!那真元如同破除阴霾的雷霆,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与毁灭性的力量,其精纯与霸道程度,比之三年前,强大了何止数倍!
“世云,你……你的真元怎么回事?”水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为何变得如此炽烈阳刚?与你之前截然不同!可是修炼出了什么问题?”
姜世云见水月如此紧张,心中微暖,知道她是关心则乱。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解释道:“姨娘不必担心,并非修炼出了岔子,相反,这似乎是《逆凰诀》修炼到一定程度后的自然变化。”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继续道:“起初,我逆练这家传功法,一是觉得它毕竟是母亲所留,是家族的根,不练说不过去;二也是,此法与予我传承的道法有可相互印证之处。但随着修为日深,我越发感觉到这部功法的……可怕与不凡。”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它不像《太极玄清道》那般,有着清晰明确的境界划分。它更像是一条没有尽头、不断蜕变的道路。最初修炼时,真元属性确实是偏向阴柔霸道,带着一种涅槃前的沉寂与内敛。但后来,随着我开始接触并修炼五雷正法的理念,尤其是心神沉浸于雷霆的煌煌天威与毁灭创生之意后,我体内的真元,似乎被引动、被点燃了!”
姜世云伸出手掌,一缕炽白色的真元在他指尖跳跃,如同雷霆尽在掌中,它散发着暴虐毁灭的气息,在手掌中却又如此平稳安静。
“它开始自发地向炽烈、阳刚的方向转化,仿佛……仿佛雏凤历经沉寂,终于开始振翅,欲要燃尽一切阻碍,翱翔九天!这种转变是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并未给我带来任何不适,反而感觉力量更加凝聚,更加契合某种……道韵。”
水月大师听着他的叙述,感受着那炽白真元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一时竟有些语塞。
她对于家传的《造化飞凰诀》了解确实不深,当年与姐姐同修时,也只觉艰涩难进,远不如转修《太极玄清道》来得顺畅。
如今看来,这部功法远比她想象的更为玄奥,而姜世云在此道上的造诣与际遇,已然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实在难以判断这种真元属性的彻底转变,究竟是福是祸,方向是否正确。
沉默良久,水月大师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你所言情况,已超出我的经验范畴。家传功法虽玄妙,但修炼之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需带你去见掌门师兄。”
她看向姜世云,眼神凝重:“道玄师兄修为通天,见识广博,对天下各种修行法门均有涉猎。由他亲自探查你的状况,判断你如今的修炼方向是否正确,最为稳妥。若真元转化无误自然最好,若有不妥,也能及早发现,避免你误入歧途,损了道基。”
姜世云深知水月的担忧与考量,也明白此事关系自身道途,容不得半点马虎。他点了点头,恭敬道:“是,全凭姨娘安排。”
“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水月行事向来干脆利落,袖袍一拂,一道柔和的真元便裹住姜世云,随即化作一道璀璨剑光,再次朝着青云山主峰——通天峰,疾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