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猩红深渊与灰白誓言
7号采集点,曾是一座旧世界的大型生物制药研究所,深埋于地下的主体结构在末日灾变中得以部分保存,但也因此成为了噬极兽滋生的温床,尤其是那些对生命源质异常敏感的变异体。当格雷戈尔政委和马克队长率领的混合救援队抵达外围时,空气中弥漫的生命源质浓度已经浓稠得令人窒息,带着一股甜腻到发臭的味道。
“信号是从地下三层传来的,他们被困在主实验室区域。”马克看着战术平板上的结构图和闪烁的求救信号,脸色凝重,“根据最后传回的片段信息,他们遭遇的不仅是蛇狗和地螈兽……还有一种速度极快、能释放精神干扰尖啸的新型个体。”
格雷戈尔通过望远镜观察着研究所入口——一个如同巨兽裂口般的、向下延伸的破碎通道。通道口遍布噬极兽的抓痕和黏稠的分泌物,隐约能听到从深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若有若无的哀嚎。
“地下环境,限制了我们的重火力和机动性,但同样限制了大型兽群的展开。”格雷戈尔迅速判断,“需要精锐小队突入,快速接应,然后交替掩护撤离。马克队长,你熟悉结构,负责引路。瓦尔基里娅连长。”
“在,政委同志。”瓦尔基里娅上前一步,她已经换上了更适合近战的装备,激光步枪加挂了刺刀,腰间挂满了炸药和霰弹枪。
“你带第一突击组,负责前锋突破和清除障碍。我带领主力在入口建立阻击阵地,并随时准备接应。”格雷戈尔下达指令,然后看向马克,“马克队长,请指派一名熟悉内部环境的队员配合突击组。”
“冉冰,”马克毫不犹豫地喊道,“你跟瓦尔基里娅连长一起行动。注意安全,保持通讯……如果可能的话。”最后一句,他声音低沉,在这种高浓度生命源质环境下,通讯随时可能中断。
冉冰紧了紧手中的冲锋枪,深吸一口气,走到瓦尔基里娅身边。她看着这位灰发女军官冰冷无波的侧脸,心中既有紧张,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信任——源自之前B-29区那场冷酷高效的战斗。
突击组迅速组成:瓦尔基里娅、冉冰,以及四名最擅长近战和爆破的克里格老兵。他们检查装备,最后一次确认行动计划。
“记住,”瓦尔基里娅的声音透过面具,在狭窄的通道入口回荡,“任务优先级:接应幸存者,获取情报样本(新型噬极兽),然后撤离。不必要的战斗,避免。但遭遇阻碍,清除务必彻底。”
“明白!”克里格士兵们低沉回应。冉冰也用力点了点头。
一行人如同灰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的通道口。格雷戈尔则立刻指挥剩余人员,利用车辆残骸和废墟,在入口处构建起一道简易却致命的防线,重爆弹枪和迫击炮对准了通道,静待可能涌出的兽潮。
地下通道阴暗潮湿,应急灯早已损坏,只有头盔上的战术灯照亮前方有限的范围。空气中那股甜腥味更加浓郁,还夹杂着金属锈蚀和有机物腐烂的混合气味。墙壁上布满了黏滑的菌毯和搏动着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脉络,那是高度凝结的生命源质。
“左转,前面是通往二层的楼梯间,小心,那里是蛇狗最喜欢的伏击点。”冉冰压低声音提醒,她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显得有些突兀。
瓦尔基里娅抬手,队伍立刻停下,呈警戒队形。一名克里格士兵小心翼翼地向楼梯间投掷了一枚小型震撼弹。
“砰!”
一声闷响过后,楼梯间内传来几声痛苦的嘶鸣和混乱的奔跑声。突击组立刻突入,战术灯光扫过,只见几只被震晕的蛇狗正晕头转向地乱窜。激光步枪精准的点射和工兵铲猛烈的劈砍,在几秒钟内就将威胁清除,没有给它们发出警报的机会。
“效率……”冉冰心中再次默念这个词。这些克里格人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越往下深入,环境越诡异。一些区域的墙壁和地面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甚至能看到一些小型、不成形的噬极兽胚胎在菌毯中若隐若现。生命源质的浓度高到几乎形成淡淡的雾气,干扰着战术灯的光束。
“我们快到了,主实验室就在前面那条走廊尽头。”冉冰指着前方一个更加宽阔、但也被破坏得更严重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扭曲变形的金属密封门,门上布满了撞击的凹痕和撕裂的痕迹。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嘶嚎声猛地从通道深处传来!这声音不仅物理上令人不适,更带着一种直击精神的混乱与恐惧感!
“啊!”冉冰忍不住痛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感觉头脑一阵眩晕。
就连经验丰富的克里格士兵们也出现了瞬间的僵硬,动作迟缓了一拍。
只有瓦尔基里娅,她的身体似乎只是微微震颤了一下,面具下的眼神依旧冰冷如初。她猛地抬起枪口,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道猩红色的影子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侧面一个破口处闪出,直扑队伍侧翼的一名士兵!
那是一只从未见过的噬极兽!它体型比蛇狗更小,但四肢异常纤长,爪子如同锋利的剃刀,全身覆盖着不断流动的、仿佛熔岩般的猩红色生命源质,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张不断开合、发出刺耳尖啸的裂口!
“开火!”瓦尔基里娅的命令简短有力。
激光束和霰弹几乎同时射向那道红影,但它的速度太快了!大部分攻击都落空,只有少数擦中了它的肢体,但那猩红色的生命源质仿佛有生命般蠕动了一下,伤口瞬间愈合!
“精神攻击无效?!”冉冰强忍着不适,举枪射击,但冲锋枪的子弹打在它身上如同泥牛入海。
猩红噬极兽的目标是那名被精神尖啸影响最严重的克里格士兵。它灵巧地躲过攻击,利爪直取士兵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瓦尔基里娅猛地踏前一步,没有用枪,而是反手抽出了工兵铲,带着全身的力量和精准的角度,狠狠地劈向了猩红噬极兽挥出的前肢!
“锵!”
金属交击的刺耳声响彻通道!工兵铲锋利的边缘与猩红利爪碰撞,竟然溅起了点点火星!那怪物的爪子坚硬得出奇!
猩红噬极兽吃痛,发出一声更加愤怒的尖啸,放弃原目标,转而扑向瓦尔基里娅。它的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红芒!
瓦尔基里娅临危不乱,侧身闪避的同时,工兵铲顺势下劈,砸向怪物的脊背!另一名克里格士兵也反应过来,用激光步枪持续射击,干扰它的行动。
冉冰看准机会,从腰间取下一枚猎荒者标配的声波手雷,猛地扔向怪物脚下!
“嗡——!”
特殊的低频声波爆发开来,对普通噬极兽效果显著的声波,对这猩红个体似乎效果有限,但依然让它动作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就是这瞬间!瓦尔基里娅抓住机会,工兵铲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上撩起,精准地卡住了猩红噬极兽再次抓来的利爪,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拔出了腰间的爆燃手枪(一种大威力的单发手枪),几乎是零距离地顶住了怪物那张不断尖啸的裂口!
“砰!”
炽热的等离子团瞬间灌入!猩红噬极兽的头部猛地向后一仰,尖啸声戛然而止,全身流动的猩红生命源质如同沸腾般剧烈波动,然后猛地收缩、黯淡!它挣扎了几下,最终瘫倒在地,身体开始快速分解,但留下的不再是黑烟,而是一种诡异的、如同熔岩冷却后的暗红色结晶碎屑。
通道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收集样本。”瓦尔基里娅收起武器,指着地上的暗红色结晶,对一名士兵下令。然后她看向冉冰,“谢谢。”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冉冰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位冰冷的女军官口中听到类似感谢的话语。
“没……没事。我们快进去吧!”冉冰甩开杂念,指向那扇扭曲的密封门。
利用携带的炸药,突击组炸开了门锁。门后,是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猎荒者小队的残存成员依托着破损的实验台进行最后的抵抗,周围是数十只蛇狗和地螈兽的尸体,但也还有更多的噬极兽在不断涌来。幸存者只剩下三人,个个带伤,弹药即将耗尽。
“救援到了!顶住!”瓦尔基里娅清冷的声音如同给幸存者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突击组立刻加入战团,精准的火力和高效的近战杀戮,迅速稳定了局势。在克里格士兵的掩护下,幸存者被快速集中。
“任务完成,准备撤离!”瓦尔基里娅下令。
撤退的过程比进入更加艰难,闻讯而来的噬极兽从四面八方涌来。但突击组且战且退,配合默契,瓦尔基里娅和冉冰一前一后,一个冷静指挥,一个灵活策应,竟然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她们带着幸存者和新型噬极兽的样本冲出地下入口,回到格雷戈尔建立的防线时,身后是噬极兽不甘的咆哮,而眼前,是死亡军团严阵以待的枪口和政委沉稳的目光。
阳光(虽然是昏黄的)重新洒在脸上,冉冰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看着身边浑身沾满血污和灰尘、却依旧挺直脊梁的瓦尔基里娅,心中第一次对“死亡军团”这个词,有了一种超越恐惧的理解。
或许,在这种绝望的世界里,唯有拥抱死亡般的冷酷,才能争夺一线生机。而这条路上,灰色的身影,注定将与猩红的深渊,不死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