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集：求救有应，神秘回应引猜测

　　作者：寅生南流

　　林燕的指尖仍压在天线接口上，电流波动像脉搏般规律。她没抬头，只用左手拇指与食指比出一个框，朝我方向轻推两下——军用手语，“非敌频段”。

　　水流缓慢推动人链滑行，断裂的连接绳刚被火蝎子重新打结，主绳绷得发紧。李川右臂已灰至肩窝，手指蜷缩如枯枝，却仍死死攥着背包带。孙鹊靠在他身后，白大褂兜住一滩酸水，左臂QR码渗出黑血，滴在防水袋上发出轻微嘶响。

　　我抬起左腕，铜钱笔帽轻震，频率与河底某处心跳一致。签字笔抵住太阳穴，戳入皮肉半毫，记忆未散。父亲写在墙上的最后一个字仍在脑中清晰：“门”。

　　“回应。”我说。

　　李川没动。相机镜头进水，遗照显影完毕，玻璃反光映出他空洞的眼。火蝎子咬断一根草茎，塞进他嘴里。他眨了一下眼，抬手掀开镜头盖。

　　闪光三次短、两次长、一次短。

　　河面静了十秒。

　　耳机里传出声音：“……信号接收……坐标锁定……我知道你们在哪……想活命，就来北偏东十七度支流交汇口……等你们。”

　　沙哑，混响，无性别，无情绪。每一个字都像从铁管里挤出来的。

　　马三炮猛地扯动主绳：“放屁！谁他妈能在这种地方发信号？鬼葬城吃的不是电！”他右腿烧伤处焦皮裂开，金属支架外露，在水中泛着冷光。“老子丢了一条腿，不是为了听个录音机说话！”

　　贾算低头数算盘珠，红珠缺一颗，绿珠也缺一颗，血丝从空位渗出，顺珠槽流进袖口。他喃喃：“替死劫……第八次往下是生门，可这次……是别人叫我们去。”

　　孙鹊翻开记录本，写下一行字，举给火蝎子看：“抗痉挛剂仅剩0.8mg，撑不过两小时。”火蝎子点头，从竹篓取出一支蛊液，倒进自己口中半滴，又递给孙鹊。孙鹊摇头，将药瓶塞回防水袋。

　　韩省靠在岩壁边，助听器黑屏，人工眼熄灭，触觉手套感应全失。他嘴部微动，像是在无声重复某个词。我凑近看，唇形是：“章……章……章……”

　　林燕突然抬手，将怀表卡进预设档位。秒针停摆，但滴答声仍在继续，节奏与电台信号完全同步。她眼神一颤，手指压得更紧。

　　“不是现在。”她说，“这信号……来自过去。”

　　没人接话。

　　我掀起左臂衣袖，刻符处血口未愈，皮肉翻卷。蘸血在掌心写下三个字：“赌一次。”

　　然后抬头，环视众人。

　　“留在这里，等的是腐烂。往前走，至少还有声音告诉我们方向。”

　　火蝎子盯着右侧岩壁那道裂缝，金属反光在远处忽隐忽现。她咬着草茎，声音低：“刚才那句话……‘北偏东十七度’……是我娘留下的方位咒开头。她死前念的最后一句。”

　　马三炮冷笑：“你信一个连脸都没露的破音？”

　　“我不信。”她说，“但我信我娘。”

　　孙鹊合上记录本，塞进内袋。她没说话，只是将主绳绕过腰间一圈，打了个死结。

　　林燕调整怀表，利用滴答声校准方向。人链缓缓转向北偏东十七度。

　　水流方向偏离目标十五度，需人力牵引。火蝎子割下一段辫子，浸毒后缠于主绳前端，释放微量麻痹毒素。马三炮拆下雷管残壳，绑在腰间作浮标，协助稳定重心。我握住韩省手腕，将他固定在人链中心。他的皮肤冰冷，肌肉僵硬，但脉搏仍在。

　　李川右臂完全灰化，整条手臂如石雕，背包带滑落两次，第三次时，火蝎子用骨刀尖挑起带扣，穿进主绳结内。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只用左手拍了拍她的肩。

　　贾算突然抬头：“你们听见了吗？”

　　没人应。

　　“它在数。”他说，“电台里的声音……在数我们。”

　　我回头看他。他双眼布满血丝，手指抠住算盘边缘，指甲缝渗出血：“七个人……它说‘等你们’，可它知道是七个人吗？它怎么知道的？”

　　林燕猛地按住耳机：“信号还在持续。每隔0.7秒一次脉冲，连续三分钟，没有中断。”

　　“不是随机。”我说。

　　“也不是自然干扰。”她补充。

　　人链继续前行。远处那点微光仍在浮动，颜色仍未可辨。岩壁裂缝中的金属反光渐渐模糊，被水流带远。

　　孙鹊记录最后一组生理数据：心率42，血氧61，体温34.1。她合上本子，塞进贴身口袋。左臂硬化扩散至肋骨，呼吸时发出细微摩擦声。

　　马三炮右腿义肢因长时间浸泡开始松动，金属环与皮肉接缝处渗出黄液。他没喊疼，只是将匕首卡进腰带，随时准备割断受力绳段。

　　火蝎子手腕鳞纹蔓延至肩下，蛇蛊在竹篓中躁动不安，不断撞击封口。她用口哨安抚，频率极低，模仿母蛇护巢时的颤音。

　　林燕怀表滴答声忽然错频，快了半拍。她手指一颤，察觉到一丝异常——信号源的脉冲，与她表内残留的“过去时间”不完全重合。有延迟，也有提前。

　　“它不是从过去发的。”她低声说，“它是从……更早的过去。”

　　我握紧铜钱笔帽，震动未止。蓝牙耳机里沙沙声渐强，仿佛有语言正在成形。

　　韩省突然剧烈抽搐，嘴部开合速度加快，唇形从“章”变成“逃”。我俯身贴近，终于看清他在说什么。

　　“快逃。”

　　不是命令，是恳求。

　　贾算算盘珠又掉落一颗，蓝珠。他没去捡，只是盯着空位，血丝从指缝滴入水中。

　　火蝎子吹出口哨，引开一头潜伏鱼。李川左手指尖微微抽动，似在摸索快门键。

　　人链转向完成，顺流而下。北偏东十七度，支流交汇口尚远。

　　林燕将坐标记入怀表内圈，用指甲刻下一道痕。

　　我的签字笔再次抵住太阳穴。

　　铜钱震动。

　　耳机里，沙沙声凝成一句低语：

　　“你们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