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破局之法，声波驱散幻影潮

　　作者：寅生南流

　　耳机碎在岩地上，线路裸露如断裂的神经末梢。可那声音没断，它沉进颅骨深处，变成一种低频震动，贴着耳膜爬行。我右耳的血还在流，温热地顺着下颌滑落，在锁骨凹陷处积成一小片黏腻。

　　七道幻影已逼近至五步，动作同步，手指齐抬。最左侧那具的指尖正对我的眉心，像在测量距离。笔帽里的铜钱持续震颤，频率与幻影步伐一致，但相位有微小偏移——差了不到半拍。

　　林燕突然抬头。

　　她一直用手指堵住耳朵，指节发白，像是要把颅内的杂音压碎。此刻她的手腕一抖，颈间那枚裂屏的军用怀表猛地晃了一下。秒针仍在摆动，无声，却与幻影移动形成干涉波纹。

　　她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下一秒，她猛地拉开作战服内袋，掏出量子电台残骸。金属外壳扭曲变形，屏幕裂成蛛网，但接口尚存。她从腰侧摸出备用电池，手抖得几乎接不上，指甲刮过电路板边缘，留下三道划痕。

　　“等等。”孙鹊忽然开口，声音干涩，“你在做什么？”

　　林燕没答。她将电池强行嵌入槽口，火花一闪。屏幕亮起，字符跳动：“延迟反馈模式→可逆向输出声波载频”。

　　她咬牙，手指悬在发射键上。

　　马三炮靠在岩壁，左臂已完全钙化，灰白色石质蔓延至肩胛，皮肤表面龟裂。他喘着粗气，匕首仍插在地面支撑身体。听见动静，他咧嘴笑了下：“你要……拿这破铁当喇叭？”

　　“闭气。”林燕嘶喊，“三秒。”

　　没人动。火蝎子瘫坐在地，竹篓空瘪，蛇蛊蜷缩不动，信子缩回体内。她舌尖的伤口未愈，银铃滚落在旁，沾满尘土。韩省的手指终于停下书写，五指痉挛无法收回，助听器彻底失灵，人工眼球表面裂出蛛网纹。他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

　　李川低头，相机镜头盖重新盖上。遗照仍在皮肤下游走，像显影未完成的底片。

　　我抬起左手，签字笔尖抵住太阳穴。若再失神，就戳下去。不是提醒，是命令。

　　林燕按下发射键。

　　一道环形波动扩散开来，肉眼不可见，却让空气产生细微扭曲。最先反应的是幻影的脚印——本不该存在的脚印，在岩面泛起幽蓝光纹的瞬间，突然错位半寸。

　　它们的动作乱了。

　　最靠近的那具幻影抬起手，拇指缓缓放下，四指张开。投票手势被破解。另一具试图迈步，左腿抬到一半便僵住，轮廓像信号中断般撕裂，边缘开始剥落。

　　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

　　它们倒退，动作不再同步。一具幻影转身时腰部断裂，上半身旋转一百八十度，面孔朝后，仍在向前行走。另一具双臂交叉于胸前，指节一根根崩解，如沙粒坠入岩缝。

　　第七具停留最久。它站在原地，头颅缓慢转动，脖颈发出齿轮卡死的摩擦声。然后，整具身体从内部塌陷，像被无形之手攥紧又松开，最终化作一摊灰烬，随风卷走。

　　峡谷重归死寂。

　　唯有电台余震嗡鸣，外壳烫得冒烟。林燕将它抱在怀中，像护着最后的心跳。她盯着前方空地，眼神清明，却藏着一丝不安——刚才那一声波，或许也传给了别的东西。

　　我靠着岩壁滑坐于地，左手紧握带血的签字笔，右耳持续渗血。幻影消失的刹那，我低声说：“不是消灭……是驱逐。”

　　火蝎子喘息加重，手指抠进岩地，鳞纹已爬至肘部。她没看我，只将空竹篓翻过来，倒出最后一层蛇蜕粉，混着血抹在腕间。药效将尽，她撑不了太久。

　　马三炮试着拔匕首，手指刚触到刀柄便滑开。钙化斑块已蔓延至掌心，他放弃似的松手，仰头靠在岩壁上，喘着粗气：“总算……没炸。”

　　孙鹊病历本掉落身侧，指甲断裂，掌心全是划痕。她盯着自己左臂QR码，发现乱码区域出现短暂回退——病变暂停了，但不会逆转。

　　韩省终于闭上眼，人工眼球表面裂纹加深。他五指蜷缩，西装前襟布满血字，最后一笔停在“逃”字末尾，墨迹晕开。

　　李川没动。他低头看着自己残缺的手指，右手无名指断口处渗着血，胶布缠得歪斜。相机包搭在肩上，镜头盖合拢，可他知道，鬼影还在里面。

　　林燕缓缓抬头，望向我们。她的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只是把电台往怀里又搂紧了些。

　　风穿过峡谷，卷起细沙，打在脸上如针扎。

　　谁都没说话。没人欢呼，没人动弹。体力耗尽，意识悬在崩溃边缘。我们仍困在此地，前后皆无路，上下皆是岩壁。

　　孙鹊突然伸手，从医疗包里抽出一支镇静剂。她撕开包装，针头对准自己手臂，却在即将刺入时停住。她盯着那支药，标签上的批号被黏液腐蚀，只剩最后两位数字：“73”。

　　她抬头看向我。

　　我摇头。

　　她收回针管，轻轻放回包内。

　　火蝎子靠在岩壁，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竹篓边缘。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听见了吗？”

　　我没答。我知道她问的不是声音。

　　林燕低头看怀中电台，屏幕忽明忽暗。一行新字符跳出：“信号反馈：接收端位于地下十七层”。

　　她没念出来。

　　马三炮咳了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盯着自己钙化的手臂，忽然笑了：“这玩意儿……还挺结实。”

　　韩省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指甲在布料上划出新的痕迹。这一次，不是“逃”，而是一个符号——与父亲笔记中相同的鬼葬城文字。

　　李川慢慢抬起手，将相机取下来，抱在胸前。他的遗照仍在皮肤下移动，接近心脏位置。

　　火蝎子闭上眼，舌尖伤口渗血。她吞下一口，又吐出半口，混着蛇蛊残液涂在唇边。

　　林燕的电台再次震动。

　　这次没有字符，只有一段音频缓存自动播放——是她半小时前录下的语音备忘：“若信号异常，立即切断电源。”

　　可那段语音的结尾，多出了一句不属于她的低语：

　　“别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