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怒吼，吹在人脸上，如同刀子在割脸，令人脸上生疼。

　　麦，穿着厚厚的麻布衣，被冷风一吹，只觉全身凉透了，打个寒颤，斜眼看林。

　　只见林身着皮袍，头戴皮帽，足蹬皮鞋，双耳还戴着耳罩，手上戴着皮手套，比起权贵家的大少爷还会享受，除了脸会冷以外，全身暖烘烘的，一点不觉得冷。

　　林扭头看着麦，问道：“冷不冷？”

　　“不不不……冷。”麦打着寒颤。

　　“我的衣衫还有几件，要是你冷的话，可以加点。”林看着口是心非的麦，嘴角一扯，嘲弄道：“既然你不冷，就算了。”

　　“冷冷冷，冷死我了。”麦大喜过望，双手抱拳，向林相谢：“谢林。”

　　林摆手，表示这都是小意思，看着冷得难受的浩：“你可以去穿点。”

　　“谢林。”浩大喜。

　　麦和浩，两人是林的忠实狗腿子，让他们穿暖和点，也是一种笼络。

　　两人快步而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身上的麻布褐衣更厚了，依然有些冷，比起适才好多了。章邯这些学室弟子看在眼里，艳慕在心头，也是无可奈何。

　　麻布褐衣，这玩意缺陷太多了：一是太硬，跟过去的劳动布似的，穿在身上硬的，让身上很不舒服。二是不保暖，大冬天穿着麻布褐衣，看上去穿了衣服，实则与未穿一个鸟样。

　　麦浩他们把能穿的衣衫都穿在身上，厚厚的，跟狗熊似的，还是冷。

　　林颇为自得：“幸亏我有先见之明，买了皮货，让祖母娘亲制成皮衣，就不用怕冷了，这个冬天一定不错。”

　　他身上的皮衣，就是在采买年货的时候，在咸阳东市向胡人购买的皮货制成的。花了大价钱就是不一样，穿在身上暖和。

　　郑国和李斯联袂而来，两人和林一样，穿着皮袍皮鞋，戴着皮帽，冻得鼻头通红。

　　“秦国的冬天是真冷啊。”郑国鼻濞都给冻出来了。

　　“还是楚国暖和，冬天没这么冷过。”李斯重重颔首，很是认可这话。

　　林翻个白眼，楚国位于南方，当然比起关中之地暖和多了。

　　见过礼后，郑国看着林道：“可以了？”

　　“可以了。”林重重颔首。

　　“那就出窑吧。”郑国首肯。

　　林对站在前面的刑徒和官奴大声下令：“开始出窑。记住，若是烧得好，今日赏你们一顿肉咥。”

　　“大秦万年！”

　　“大秦万万年！”

　　“林万年！”

　　刑徒和官奴们，身上的麻布褐衣不少，厚厚的，和麦浩有得一比了，就是不保暖，冻得双手通红，鼻濞止不住的流，不少人在跺脚了。

　　秦国官府对刑徒和官奴百般压榨，不把他们当人看，在吃与穿上并未亏待，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

　　只可惜，麻布褐衣缺点太多了，真的不保暖。

　　林提出的赏肉给刑徒和官奴吃这事，秦王已经恩准，消息传开，刑徒和官奴们争相报名，想要参与烧石灰。

　　秦王定的是五日一顿肉，半斤，相当于现代二两腊肉。

　　数量其实不多，对于刑徒和官奴来说，这是无法拒绝的诱惑，他们是巴不得有活干，就能吃到肉了。

　　林为了坚定他们的信念，第一天就赏给他们一顿肉吃，可把刑徒和官奴乐疯了，有人差点把舌头都吞进肚里了。

　　前日才食了肉，今日干好了又会有肉吃，别提刑徒和官奴有多欢喜了。

　　在林指挥下，刑徒和官奴把石灰窑上面的封泥去掉，一股石灰味扑鼻而入，呛得人直咳嗽，林捏着鼻子逃得远远的。

　　郑国和学室弟子们捏着鼻子退得远远的。

　　李斯想要硬挺，却是未挺住，咳嗽着逃开了。

　　刑徒和官奴也是逃得远远的。

　　直到捂了半个月的石灰味被冷风吹散，味道好了不少，刑徒和官奴这才回到石灰窑上方，开始搬石灰。

　　对此，林并未苛责他们。

　　一块数十斤重的石灰被搬出来，放到地上。

　　郑国李斯林他们快步上前，围着石灰看，是石灰，错不了。

　　“有无烧透？”郑国眉头一挑，有些担忧。

　　林提出改进石灰窑一事，秦王自然是恩准，且抱以厚望。当然，不会只听林的话，就立时推广，秦王要求先砌一座石灰窑出来，烧制一窑看看有无问题。

　　若是无问题的话，再推广开来。

　　秦朝的石灰窑是直焰窑，窑体不大，装石有限，且费柴禾，因为上方就是烟囱，热量很快就从烟囱中放走了，利用率太低下。

　　林改进的石灰窑是倒焰窑，也就是把石灰窑上面封死，不让热量流失，而是倒回来，再从石灰石间通过，从侧边窑壁的烟道排出去。

　　如此一来，热的利用率更高了，省很多柴禾，温度更高，烧得更透。

　　最重要的是，装石量大增，差不多是直焰窑的十倍之多。

　　且，烧制的时间只有直焰窑的三成。

　　这效率提升的不是一星半点，是好多倍。

　　若是成功的话，就会有大量的石灰，对缩短工期的好处显而易见。

　　这是试制的第一窑，若是成功的话，就可以推广开来，大规模烧制石灰。

　　若是失败，只能用直焰窑，那效率太低下了。

　　因而，郑国不得不担忧。

　　“试试就知晓了。”林命人把石灰搬到远处，放进一个大木桶里，再朝里面倒上冷水。

　　滋滋滋。

　　木桶里白雾大冒，如同蒸笼似的，热量熏人，如同一个大火炉。

　　“好暖和。”麦浩章邯这些学室弟子立时冲过去，围在四周，趁机取暖。

　　“若是有鸡子，放进去的话，很快就会熟了。”林笑着道。

　　烧出来的是生石灰，遇水就变成熟石灰，会释放出大量的热。若是扔个鸡蛋进去，很快就会成为熟鸡蛋。

　　“这块也搬过来。”郑国看着一块更大的石灰，足有百余斤，命人搬到一边，放进一个木桶里面，加入冷水。

　　又是滋滋声不绝，热气腾腾，热气熏人。

　　“这块也搬来。”李斯看着一块不小的石灰，命人搬过来，放进木桶里，倒入冷水，又是烟雾笼罩。

　　在林郑国李斯他们指挥下，刑徒和官奴搬了大小不一的石灰上百块，放进木桶里，倒入冷水进行测试。

　　最终的结果是，全部烧透了，悉数变为熟石灰，无未烧透的。

　　“林，你果然了不起。”郑国右手大拇指一竖，赞不绝口。

　　“非凡了得！”李斯双手大拇指竖起来了。

　　“此事重大，我得立时向大秦禀报。”郑国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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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台宫。

　　秦王并未批阅奏章，而是与群臣商议：“各地的郡守郡监郡尉将军已经赶赴咸阳，冬日大朝会就要召开了，你们得安排好。”

　　“诺。”群臣领旨。

　　“敢告大王：郑国的奏章。”小内侍手捧着一份奏章，快步进来，呈给秦王。

　　王绾接过，查看封泥完好，去掉封泥，解开草绳，双手捧着，递给秦王。

　　秦王接在手里，展开一瞧，爽朗大笑：“林又立大功了，石灰窑成功了，以后石灰要多少有多少。嗯，就让林参加冬日大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