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穿着皮袍,足蹬皮鞋,带着冻得难受的学室弟子,指挥刑徒和官奴干活,挖石灰窑,砌窑。等到石灰窑砌好后,向里面放入石灰石,再点燃柴禾,烧制。
这里无问题了,一行人又乘车,赶去下一处地方进行指点。
第一窑试制非常好,石灰石悉数烧透,就无未烧透的石灰石。且,一窑顶过去十窑,产量大增。
郑国很是满意,立时布署开始建石灰窑。
林作为提出者,自然是要四处奔走,进行指点。指点如何挖窑砌窑,烧制等等技术问题。
麦浩章邯他们,跟着林跑了一些地方的,就分散开来,去各地指挥起来。
如此一来,全面铺开,只要有石灰石的地方,就能看见忙碌的刑徒和官奴,在烧制石灰。
林,站在石灰窑边上,大声吼叫,指挥起来。
刑徒官奴在他的指挥下,忙前忙后,额头见汗了,却是个个欢喜。不为其他,只因林说到做到,只要做好了,就会赏肉给他们咥。
且,不仅限于秦王规定的五日赏半斤肉,而是中途也会赏肉。
当然,活儿必须要干好,要干到林满意才行。
即使条件如此苛刻,为了一点肉,刑徒官奴也愿意干。
“林,忙着呢?”李斯穿着皮袍,足蹬皮鞋,快步而来。
“见过左庶长。”林双手抱拳,向李斯见礼:“不知左庶长此来有何要事?”
“非为其他,是传大王旨意:要你参与冬日大朝会。”李斯传秦王旨意。
“我?参加冬日大朝会?”林不敢相信:“我未听错?”
“未听错。这是大王钦定的。”李斯重重颔首。
“冬日大朝会,都是朝中重臣方能参与,我区区不更爵也能参加?”林依然不敢相信,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冬日大朝会,就是秦国趁着冬天事少的时节,把各郡的郡守郡尉郡监以及各地驻军的将领们,召回咸阳,召开一场大会。
主要就是总结一年的行政军事事务。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各地官员和将领对秦王述职。
在查核完各地官员和将领的政绩军功之后,秦王又会部署来年的行政军事事务。
部署完成后,各地官员和将领赶回去,正好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季节到来,可以忙当年的事情了。
凡参与者,皆是秦国的重臣,林虽然得秦王青眼有加,也不过是区区四级爵位不更,不要说参加,就是连进入朝会的地方的资格未有。
因而,林不敢相信。
“你改进的石灰窑很好,不仅解决了修渠所需的石灰,更是让大秦以后的石灰不缺。”李斯看着林,赞不绝口:“石灰,是将作的主要原料,一直数量不多。有了你改进的石灰窑,这些都不是问题了,以后将作事务可以大规模进行。”
灭了六国之后,秦始皇打造出了一张覆盖全国的交通网络,需要海量的石灰。
解决了石灰的来源问题,好处多多。
因而,秦王破格让他参与大朝会,算是对他的奖励。
且,这种奖励比赏钱,赐爵更让人向往。
~~~~~~~
咸阳。
招贤馆。
一场大雪覆盖了关中地区,地面的积雪五寸厚,走在上面,会发出积雪被踩实的特有声响。招贤馆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尽是秦国各地的重臣以及将领,他们忙着相互拜访说事,打听消息。
这些各地的重臣,一年才聚首一次,机会难得,相互见礼问候,借机探听消息,那是必须的,这是惯例。
唯有一处,冷冷清清,就是林的住所。
林,一个人住了一栋楼,比起这些重臣的住处还要大,还要奢华。
据说,当年范雎入秦,就是住的这栋楼。
不知艳慕多少重臣。
“林不过四级爵位,竟然独居一栋楼,他配么?”
“林,他就是谏止大王逐客的人,也是他提出让郑国接着修渠,大王欣然采纳,这就有了如今修渠之事。”
“即使如此,他才区区四级爵位不更,也不能住如此一栋楼。”
“大善!他住一栋楼又能如何?门可罗雀,都无人去拜访。”
这些重臣完全不把林放在眼里。
“国尉到!”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锐士,身着铁甲,腰挎铁剑,大步进入招贤馆,扯起嗓子吼一声。
“国尉?”缭虽然才上任不到一年时间,他才能非凡,不愧是战国末年的军事大家,在他的主持下,秦国军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因而,他威望暴涨,那些还不以为意的人不得不服气。
“参见国尉。”重臣们立时收声,整理衣衫,照在道旁,恭迎缭。
缭,玄衣纁裳,与秦王的衣衫一样款式,大步而入,威仪不凡,很有压迫感。
王敖跟在缭身后,昂首而入。
“免了。”缭右手一挥,淡淡的道。
“敢问国尉,此来何事?”有官员想要与缭套套近乎。
“我来拜访林。”缭回答。
“拜访林?”重臣们震惊无已。
缭,是国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秦国兵权,其身份地位比起他们来,不知高了多少倍,竟然是来拜访林的,由不得他们不震惊。
有人想要探探缭的口风,缭为何拜访林。缭却不给他们机会,快步离去,直奔林居住。
来到小楼前,缭整理衣衫,双手抱拳,弯腰一拜,大声通禀:“缭前来拜访,还请先生拨冗相见。”
以缭的国尉之尊,他前来的话,林当出迎。缭竟然腰弯成了九十度不说,还言来极为客气,称林为“先生”,还有“拨冗”二字,意思就是林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
缭,是国尉,唯有上将军才能与之分庭抗礼,此时的秦国还未拜上将军,因而缭就是秦国军方第一人,竟然如此礼节周到。
重臣们被震得集体失语了。
“原来是国尉。”林身着皮袍,一路小跑着冲出来,满脸笑容。来到缭跟前,双手抱拳,弯腰拜还。
“先生不必如此。”缭闪身让到一边,意思就是他不敢领受林的礼节。
重臣们看在眼里,眼珠子惊掉一地了。
“国缭,快请,快快有请。”林上前,右手执着缭的手,左手执着王敖的手,三人亲热无间,肩并肩进入小楼。
“……”重臣又给震得失语了。
那可是秦国国尉,除了秦王,谁敢执他的手?林执着缭的手不说,缭还很亲近,一点不悦的意思也无。
“冯长史到!”就在这时,又一个锐士进入招贤馆,大声吼道。
重臣们忙整理衣衫,站到道旁恭迎。
冯去疾玄衣纁裳,气势迫人,走在头里,冯劫落后他半个身位。
两人进入招贤馆,重臣们见礼完,有人好奇问道:“敢问长史:来此何事?”
“我们来拜访林。”冯去疾语出惊人。
“拜……访林?”重臣们又要失语了,不会和缭一样吧?
他们的猜测成真,冯去疾叔侄二人,来到林的小楼前站定,双手抱拳,弯腰下拜,毕恭毕敬:“冯去疾冯劫,拜访先生,还请先生拨拨冗相见。”
重臣们:“……”
“冯长史,切莫如此。”林飞奔而来,与冯去疾叔侄二人见过礼,执着二人手,亲亲热热的把二人迎了进去。
重臣们下巴砸中了脚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