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车水马龙，九叔心中却是一片难得的平静与欣慰。

　　他一生斩妖除魔，所求不过“道义”二字，如今能在异国他乡把这份对“心”的坚守传递给弟子，让他感到一种深沉的满足。

　　这份道心的传承，比任何降妖除魔的成功都更让他欣慰，他相信，查斯未来定能成为一个恪守本心的卫道者。

　　他听到身后查斯急促的脚步声，于是停下脚步，准备等着查斯赶上来一起——

　　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从路边响起，随后是一个女声：

　　“约翰！”

　　九叔下意识的抬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只见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正从驾驶室上下来，她穿着黑色燕尾服外套，内搭白衬衣、黑领结，下半身是……

　　怎么说呢，反正在九叔的认知里，这妥妥的伤风败俗。

　　那种满是洞洞、看起来就像是渔网的东西套在腿上，鞋跟高得几乎戳破天，直接把九叔吓得瞠目结舌，瞬间慌了。

　　那女人又喊了一声“约翰！”，已经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你的电话怎么回事？根本打不通！”

　　九叔的脑子直接炸了好吗？

　　床上那白生生的恶梦，灵媒商店直接扯掉长裙的豪放……已经给九叔造成了巨大的后遗症，看到对方的架势，九叔近乎本能的朝后退……

　　不用说，这肯定又是原主的风流债主找上门了！惹不起躲得起啊！

　　九叔当机立断，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转身就朝着前方快步疾走，速度几乎像是在小跑。

　　查斯也刚从心字的感悟中回过神来，心潮澎湃还没平复就直接懵了，但看到师父仓惶逃窜的背影，瞬间福至心灵，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得！又是师父的老相好上门了！

　　查斯的速度极快，两三步就冲到了九叔身边，正好路旁有辆出租车下客，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车门：“师父，这边！”

　　九叔如蒙大赦，哧溜一下就钻进了后座，查斯也跟着上车关门，嘴里一个劲的催促：

　　“走走走！快走！”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大叔，被这阵仗搞得有点懵，扶着方向盘疑惑地问：

　　“嘿，伙计，你们总得说个地方吧？”

　　“泛美阁楼！快，哥们，快点开！”

　　司机看到街边那个穿着燕尾服、渔网袜，正气势汹汹逼近的哥特美女，再瞅瞅后座这两个一脸做贼心虚的男人，脸上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

　　“哦~懂了懂了！”

　　司机嘿嘿笑了两声，利落地挂挡轰油，车子发出一声低吼窜出，迅速汇入车流。

　　九叔看到那个女人停在路边并没有追上来，只是叉着腰气愤地跺了跺脚，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上。

　　惊魂稍定，他转过头，带着残留的后怕问查斯：

　　“查斯，这……这又是谁？”

　　查斯一脸无奈，摊手道：

　　“师父，我是真不知道。您的以前的……朋友太多，真的太多了……我也认不全……”

　　他顿了顿，又安慰道：

　　“不过没事，师父。您电话换了，泛美阁楼也是新租没多久，她不一定找得到。咱们躲过这阵就好。”

　　“好好好，躲过就好。”

　　九叔连连点头，只想尽快回到那个暂时的避风港。

　　车子很快到了泛美阁楼下，但是新问题立刻浮出水面，打了两个个措手不及——

　　没钱！

　　师徒俩现在有，且仅有3美刀！而现在的车费是35美刀！

　　司机的脸色顿时由晴转阴：

　　“什么意思？坐车不想给钱？信不信我马上报警！”

　　九叔尴尬得不行，在随身帆布包里掏了半天，实在没什么值钱玩意，最后，他咬咬牙把手机递了上去，脸上有点发烫：

　　“确实……没带钱，这个……先押给你行不行？”

　　司机一把推开：

　　“伙计，你这玩意儿现在谁要啊？别来这套！”

　　查斯赶紧上前打圆场，陪着笑脸：

　　“兄弟，别激动。我以前也是开出租的，你看！”

　　他掏出自己还没过期的出租车从业资格证：

　　“都是同行，帮帮忙。我们确实暂时手头紧，回头一定把钱给你送过去，行不？”

　　司机将信将疑地接过证件看了看，确认是真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他看了看一脸窘迫的九叔，又看了看焦急的查斯，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一共35美金。先欠着，我就不报警了。”

　　他报了价，又指了指查斯，“你，查斯是吧？我记住你了。下次见到可得还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查斯语重心长地补了一句：

　　“嘿，查斯，劝劝你这位朋友，既然没钱，就别到处招惹女人了……”

　　九叔在一旁听得脸涨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等！”

　　查斯反应快，赶紧冲上去，问司机要了姓名和电话，郑重存好：

　　“伍德先生是吧？您放心，这钱我们一拿到……呃，一有钱就马上联系您！很快的！”

　　司机伍德看他们态度诚恳，不像纯粹的骗子，这才点点头驾车离开。

　　看着出租车远去，查斯忍不住抱怨：

　　“这些人也是，师傅我们救了整个纽约，他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九叔摆了摆手，虽然心里也憋屈，但还是叹道：

　　“算了，做事但求问心无愧，其他的不强求。”

　　两人身心俱疲地回到家，九叔煮了一锅清粥，又切了根香肠，师徒二人就这样凑合着吃了顿饭。

　　饭后，九叔依旧督促查斯练习吐纳和拳脚，仿佛只有这种规律的修行才能暂时忘却现实的窘迫。

　　到了中午，九叔的电话终于响了，是哈蒙德打来的。

　　电话那头，哈蒙德的声音异常兴奋：

　　“九叔！好消息！解决了，真的解决了！医院那边报告，昏迷的人全都苏醒了！全城都在庆祝，这次多亏了你！”

　　九叔听到这个消息，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

　　“解决了就好，都是大家的功劳”

　　这时，查斯迫不及待地凑到电话边，大声提醒：

　　“哈蒙德探长！既然解决了，那奖金呢？快把钱给我们啊！还欠着噩梦护士那边呢！你快申请把奖金发下来！”

　　电话那头，哈蒙德的兴奋劲儿像被泼了盆冷水，声音瞬间变得吞吞吐吐：

　　“呃……这个……查斯，关于奖金的事……有点小问题……要不，让托马斯主管跟你们说？”

　　接着，电话里传来一阵压低声音的争执，似乎托马斯和哈蒙德谁都不愿当这个恶人，最终，还是哈蒙德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九叔，查斯，事情是这样的……”哈蒙德的声音充满了歉意：

　　“这次案件的奖金确实是50万，按约定你们该拿35万。但是……总部的第一副局长，呃，对我们的开销有些异议。”

　　他一条条数过来：

　　“第一，我们爆破损坏的那栋租来的房子，赔偿费用卡住了，呃，说是需要审核；第二，副局长的意思是，买消息和匕首的八万，也……也需要审核确认……”

　　说到这，哈蒙德急忙补充：

　　“但是！放心！那八万块，我们曼哈顿北区凶杀组认了！我们会去找噩梦护士谈，把这笔账转到我们头上，我们先想办法凑一部分给她，剩下的在一个月到一个半月内付清。”

　　然后，他话锋一转，语气更加艰难：

　　“不过……九叔，你个人的那35万奖金……暂时恐怕就拿不到了，要等所有审计结束……”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把九叔和查斯直接从天堂劈回了地狱。

　　三十五万瞬间缩水成了……零？

　　查斯第一个炸了，对着电话吼道：

　　“哈蒙德探长！你们总部也太不要脸吧！啊？我师父为了这个案子差点连命都搭进去！请酆都大帝还是我们自己出的材料！师父还生着病！你们这么干，以后有事别再来找我们！”

　　电话那头，托马斯主管赶紧抢过话头打圆场：

　　“冷静！查斯，你冷静点！这样，九叔，我们知道现在的状况，所以组里已经准备了一张五千的支票……我知道有点少，主要是……钱不是要凑给噩梦护士吗？你先应应急，我们再想办法！”

　　哈蒙德也连忙说：“对，对，九叔，我马上把支票给你们送过去。”

　　“支票不行！就要现金！我们现在就要！”查斯气呼呼地喊：

　　“我们在阁楼等着！快点！”

　　刚才还因为拯救了纽约而充满欣慰和成就感的氛围，瞬间被一种冰冷的现实感取代，几十万的期望转眼变成了轻飘飘的五千。

　　九叔看着窗外依旧繁华的纽约，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落差，简直比面对贝鲁尔时还要让人……不爽。